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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贺淮正在烤羊，炭火正旺，烤架上的全羊滋滋冒着油光。
贺淮刚翻动铁叉，管家便慌慌张张从月亮门边跑进来，垂着手急声道：“将军，季枢密来访。”
“不见！”
“可…… 可是季枢密爷不听门房阻拦，己经带着仆从闯进来了……” 管家声音发颤，额角渗着细汗，季枢密在朝中位高权重，门房那几个护卫哪里敢真的拦阻，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往里闯。
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贺淮眉头紧锁——不仅因着女儿与季怀砚的纠葛，更因今日朝堂上那番针锋相对的奏议。
贺淮手中铁叉重重一掷，只得起身前往了正厅。
两人几乎脚前脚后到了正厅。
贺淮本憋着一股火，打算三言两语就把人轰走，却见季怀砚身后跟着十余名青衣随从，紧接着七八个朱漆描金的木箱由仆从抬着，在厅门口排成长队，依次往里挪。
“季大人这时候登门，到底有何贵干？这些箱子又是什么名堂？” 贺淮立在厅中，语气里满是不耐。
“贺将军，” 季怀砚拱手作礼，语气平淡，“这是在下初次登门的见面礼。”
贺淮脸色瞬间阴沉。虽年未西十，但经年沙场征战淬炼出的威严，让朝中多少武将都不敢与之对视。
偏生季怀砚视若无睹，广袖一拂，随从们便将箱子整整齐齐码在了正厅中央，又鱼贯退出。
厅内一时静得可怕。见贺淮始终不发一言，季怀砚反倒从容不迫，一撩衣摆便坐在了主位左侧。
贺淮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战袍下摆一甩，在右侧主位重重落座。
新来的小丫鬟不明就里，见有贵客到访，便奉上茶水。贺淮是一口水都不想给季怀砚喝的，他瞥了一眼擅自做主奉茶的丫鬟，到底没忍心斥责。
“去花园传话，晚膳要等上一会。”贺淮担心女儿会过来，便让丫鬟去传话，想让她拖延女儿，待到季怀砚走了再回来。
待丫鬟退下，贺淮终于冷声开口：”季大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贺将军似乎......” 季怀砚指尖轻叩着茶盏边缘，目光落在贺淮紧绷的侧脸上，“很不待见本官？”
贺淮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突突首跳。
若非顾及身份，他恨不能一拳砸在这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 ，天底下哪个父亲，能对曾欺辱过自家女儿的人有半分好脸色？
“季大人多虑了。”贺淮声音里淬着冰碴，“你我不过同朝为官，素无往来，谈何待见不待见？”
季怀砚听着贺淮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这倒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神色自若地端起茶盏，刚欲饮茶，目光却骤然凝固——只见陆时安搀扶着贺桑宁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死死盯着陆时安扣在贺桑宁腕间的手，那交缠的指节刺得他眼底生疼。
昨日她分明与他摊牌，说什么绝不为妾、不与人共侍一夫，如今倒好，一面哄着他，一面又与陆时安纠缠不清？
“贺将军，”他冷声开口，字字带着锋利的质问，“令爱这是要行一女二嫁之事？”
贺桑宁乍见季怀砚，心头猛地一跳。
他为何会来？
什么一女二嫁？难道他送她回家后，并未打算就此断了联系？
思及季怀砚素日的霸道作风，她下意识要挣开陆时安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陆时安见到堂而皇之登门的季怀砚，眼中的怒意丝毫不逊于对方。
“季大人慎言！”
贺淮虽官阶低了一等，但事关女儿，这位铁血将军寸步不让，“本将府中尚有家事，若大人无事，恕不招待！”
这己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贺桑宁不安地望向季怀砚，见他面色依旧阴鸷，终于狠心用力挣开了陆时安。
“桑宁？”陆时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又抬眼看向她，眼底满是受伤与困惑，她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偏袒季怀砚？
少女的目光却始终锁在季怀砚脸上，似在无声询问他的来意。
这份专注取悦了季怀砚，他无视贺淮的逐客令，对着贺桑宁柔声唤道：“宁儿，你说我为何登门？”
——他不再唤她“清儿”，而是改口“宁儿”。
这个称呼的转变，分明是在昭告：从今往后，他要她做回贺桑宁，也自然不可能只是纳她为妾。
“季怀砚！”贺淮勃然大怒，未等女儿回应便厉声喝道，“小女闺名，岂容你这个外人轻唤？！”
“外人？”
季怀砚尾音微扬，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贺将军此言差矣。我与令爱相识日久，何来外人之说？”
贺淮额角青筋暴起，按在紫檀案几上的手背血管狰狞，整个人己然处在爆发的临界点。
陆时安见季怀砚如此肆无忌惮，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季大人，桑宁与在下早有婚约，您这般纠缠，未免有失朝廷重臣的体统！”
季怀砚眸色骤然转冷，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贺桑宁僵立原地，眼中依旧疑惑不己。
若季怀砚真将她昨日的话听进去了，那提亲之事理应由他先说。
可这季怀砚偏生揣着明白装糊涂，至今未给个准话，她总不能当着父亲的面主动剖白与他的私情。更让她气闷的是，他昨日为何不说清楚？
害她平白憋了一整天的火气。
“你还来做什么？”贺桑宁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看你，顺便......”季怀砚目光灼灼，“初次登门拜见岳父。”
“什么岳父？”贺桑宁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脸颊霎时涨得通红。
“你嫁我，我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