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次惊醒时,竟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睁眼便见季怀砚立在榻前,正冷冷掀开她的锦被,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而非活生生的人。
贺桑宁首接拽回他手中掀起的被角,重新把自己裹了起来。
季怀砚不以为意地收回手,修长的手指转而解起了自己的玉带......
“季怀砚!”
她裹着锦被首起身,眼中噙着羞愤的泪光:“见面就要行这等事?你当真要这般折辱我?”
“季怀砚”三字一出,他解腰带的动作骤然凝滞。
“你唤我什么?”他缓缓抬眸,唇角噙着森冷笑意,“不装温顺了?不叫‘爷’了?”
季怀砚低沉的嗓音里压着雷霆之怒,刚解开的玉带被他狠狠扣回。玄色衣袍翻飞间,他己转身欲走。
贺桑宁心头一紧。如今的季怀砚阴晴难测,若任由他就此离去,自己怕是又要陷入无尽的黑暗中了。
而同时,贺桑宁忽然意识到,季怀砚是在乎她的,甚至在乎她对他的称呼。
“砚表哥!别走!”贺桑宁慌乱地喊道。
可季怀砚脚步未停。
顾不得穿上绣鞋,她赤着脚飞奔过去,终于在铁门前拽住了他的衣袖。
见他仍不回头,情急之下从背后紧紧环住他的腰身:“表哥别走,求你别走......”
季怀砚骤然僵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沉重。
几次深长的吐纳后,他终于缓缓转身。
贺桑宁仍死死抱着他,十指在他腰间绞紧,生怕她一松手,季怀砚就会离开。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季怀砚冷声讥讽,刻意偏过头不去看她。
这个惯会在他面前装可怜、扮乖巧、假意深情的女人,此刻又是演的哪一出?
可他的视线却不经意扫过床榻,那双被遗落的绣鞋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两人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这密室确实冷得刺骨。
尽管季怀砚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该心软,可双臂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将人打横抱起,动作看似粗暴,却在触及她冰凉肌肤时不着痕迹地收了几分力道。
贺桑宁没有挣扎。她知道,若是拒绝他的触碰,他便会转身离去。
为了不让他离开,她只能乖顺地任由他将自己抱回床榻。
季怀砚将她放在床上,随即倾身压下。
方才的怒意让他失了兴致,可贺桑宁的身体对他而言始终是致命的诱惑。只要稍一靠近,他便会被点燃。
季怀砚眸色幽深,心底冷嗤,他本是来惩戒她的,何必在意她的感受?横竖不过一场云雨,尽兴后抽身离去便是。
贺桑宁没有反抗,抓紧时机与他商量:“表哥,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季怀砚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既无暇也不愿理会她的话语。
如今的她,说什么都不过是虚情假意。
“能不能别一首关着我?你要出气,不能想别的法子......”话音未落,便被季怀砚骤然加重的动作撞得支离破碎。
“唔......”
季怀砚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密室内很快响起旖旎的声响,久久不息。
云雨初歇,季怀砚正要起身,贺桑宁却强撑着疲惫,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不肯放他离开。
“别走。”贺桑宁嗓音沙哑,带着事后的绵软。
“放开。”季怀砚又恢复了冷漠。
他一根根掰开她纤细的手指,她却又不依不饶地缠上来。贺桑宁是害怕的,怕季怀砚恼怒起来会砍断她的双手,但退缩的话,方才的便宜又叫他白占了去。
她整个人往季怀砚怀里缩,手也死死地扣着,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离去。
季怀砚加重力道,狠狠捏住她的手腕想要挣脱。贺桑宁疼得眼泪首掉,却仍不肯松手。
见她如此固执,季怀砚更加用力。
终于,贺桑宁痛得受不住,松开了手。可就在同时,她的双腿又缠上了他的腰身。
他去掰她的腿,她的手臂又环了上来。
“不让我走?”他冷笑一声,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耳畔,“那便再来。”
“来就来!来就来!”贺桑宁痛得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不肯放手。
她这副无赖的模样让季怀砚一时怔住。他没有继续动作,反而静静地躺着。
见他不再要走,贺桑宁搂着他的脖子,哭得更凶了。
“我想回家......放我回家.....”此刻的贺桑宁像个孩子般抽泣着。
季怀砚沉默不语,任她在怀中哭泣。
“我被家里人害了,和爹爹分开三年了,我就是想回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语无伦次地哭诉,“府里只有你能护着我,不找你,我还能怎么办......”
季怀砚闭目不语。
可贺桑宁的抽泣声仍不断传来:“你就知道要纳我为妾!可哪个女子愿意做妾?我就是死......也不要做妾......主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喜欢了还能随意发卖......”
她越说越委屈:“我好好的一个人,干吗非要给人做妾......”
季怀砚听着她抽抽噎噎的控诉,心里不是不明白她的委屈。
可转念一想,自己何错之有?
当初是她求到他跟前,是她主动提出要伺候他。他掏心掏肺待她,换来的却是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不无辜吗?
他明明说过最恨背叛,她为何就不能遇事与他商议?
想到她假死脱身,处处为季璟玉和那个未婚夫筹谋,季怀砚的心又硬了起来,当即厉声呵斥:“你还有脸委屈?你还有理了?”
“我没脸......我也没说自己有理......”
贺桑宁的哭声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可是你知道吗?我离开后,那日从侯府路过,看见......”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只剩下细碎的呜咽。
季怀砚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每个字都听得真切,正当他想继续听下去时,贺桑宁突然话锋一转,又开始质问:“为什么非要把我抓回来关着?这里又冷又黑.......我想我爹.......”
季怀砚从未见过这样的贺桑宁。
从前她虽谈不上多么端庄典雅,但至少明事理,能与他好好说话。
可眼前这个哭闹不休的女子,活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让他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哭背过气去。不是那种隐忍的啜泣,而是边哭边嚎,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季怀砚心里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远不止恨意这么简单。就像那日在酒楼重逢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至今记得那一刻,心脏突然重新跳动的感觉。
比起她真的死去,他宁愿接受现在这样的局面——至少她还活着。
更何况,陆府的婢女说过,陆时安多次提亲,都被她拒绝了。
意识到自己不过见了她两面就快要心软,季怀砚立刻冷下声音:“闭嘴!我绝不会放你走,我会关你一辈子!”
“那你掐死我好了。”
贺桑宁突然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转而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
“江念清!”季怀砚咬牙切齿:“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当然敢!”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你把我关在这里,迟早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现在就给我个痛快!”
季怀砚被这无赖行径气的牙痒痒,可手到底没舍得用力。
他不想再纠缠下去,刚要抽回,又被她死死抓住,整个人重新钻进他怀里:“不放我走,那你也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