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陆晚萤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哭闹,也不再提及任何关于“身份”和“规矩”的话题。
她真的每日都去作坊“学习”。
虽然她依旧看不懂那该死的账本。
但她却凭着自己的聪明,将作坊里其他的事务摸了个七七八八。
从原料的入库,到成品的出库。
从工人的调配,到工钱的发放。
她都学得有模有样。
她甚至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那个对她依旧冷淡的兄长。
她知道兄长每日处理军务都会到深夜。
这天,她便亲手洗了些从南边运来的新鲜水果,又炖了一盅最养神的莲子羹。
用一个精巧的食盒装着,亲自送往了帅帐。
她想。
那个商贾之女能做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讨好人的小手段罢了。
论起温婉贤惠体贴入微。
她陆晚萤,堂堂江南第一才女,难道还会输给她?
她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和期待,走到了帅帐门口。
帐帘虚掩着。
里面透出温暖的灯火。
她刚想开口通报。
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有些奇怪的……对话声。
是她兄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闷闷的哼声。
“……轻点。”
然后是云舒晚那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
“怎么?堂堂镇北将军,这点力道就受不住了?”
“……你,别使坏。”
“我哪里使坏了?我这是在帮你活血化瘀。”
“夫君,你这个肩膀太硬了。以后要多活动活动。”
陆晚萤愣在了门口。
她透过门帘的缝隙,悄悄地向里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她的兄长,那个在外面威严如山杀伐果决的男人。
此刻,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趴在一张软榻上。
而他的妻子云舒晚,则坐在他身旁。
正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用一种她看不懂却显得极其专业的手法,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按揉着。
陆骁那如同钢铁般坚硬的肌肉,在她的揉捏下,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那总是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满足,如同被顺好了毛的……猛虎。
而云舒晚一边按,还一边凑到他耳边低声地说着什么。
陆骁便会不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那气氛,是那么的亲密和谐。
充满了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情和默契。
陆晚萤呆呆地站在帐外。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份,她精心准备的……莲子羹。
她忽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一个自以为是,想要去挑战别人幸福的局外人。
她以为她是在关心兄长。
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人家夫妻二人的情趣,是她这种外人永远也无法理解,更无法介入的。
她所谓的“贤惠”,和人家那深入骨髓的“体贴”相比。
简首就是一个笑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挫败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她默默地转过身。
抱着那个冰冷的食盒,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的背影,第一次显得是那么的落寞和……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