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火影办公室内,仅亮着一盏孤灯,将猿飞日斩苍老的身影,在墙壁上投射出疲惫而冗长的影子。
他没有处理文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斗,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处理掉团藏和“根”,就像从自己身上剜去一块腐肉。
痛,深入骨髓。
但刮骨疗毒之后,换来的,是久违的、掌控全局的清醒。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木叶这棵看似繁茂的大树,内部的蛀虫,远不止团藏一个。
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办公室的阴影里,仿佛他生来就属于那里。
是宇智波鼬。
他没有穿暗部的制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那双漆黑的眸子,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邃。
“火影大人。”
猿飞日斩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宇智波一族百年不遇的天才,眼神复杂。
他知道,前几日那份足以颠覆木叶的罪证卷轴,定然与眼前这个少年脱不了干系。那个名为“幻”的组织,与宇智波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他没有问。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鼬,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猿飞日斩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宇智波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一份通体漆黑的卷轴,恭敬地呈递到办公桌上。
猿飞日斩的目光落在卷轴上,那朵不祥的红云图案,让他苍老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接过来,缓缓展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猿飞日斩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佩恩、小南、蝎、角都……
一个个S级的叛忍名字,一段段令人心惊的情报,以及那个最终的目的——狩猎全部的尾兽。
“砰。”
烟斗从猿飞日斩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血色尽失。
如果说团藏是木叶内部的“癌”,那这个名为“晓”的组织,就是悬在整个忍界头顶的、随时会落下的……断头台!
“这份情报……来源可靠吗?”猿飞日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绝对可靠。”宇智波鼬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猿飞日斩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枯瘦的手指用力地揉着眉心。
他感觉到了,一股远比九尾之乱、比任何一次忍界大战都要恐怖的风暴,正在地平线的尽头,悄然汇聚。
“你想怎么做?”良久,猿飞日斩重新睁开眼,目光如炬,首视着宇智波鼬。
他知道,鼬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份情报,绝不仅仅是示警。
“我请求脱离暗部,以叛忍的身份,加入‘晓’。”
宇智波鼬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猿飞日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宇智波鼬,仿佛想从那张年轻而冷峻的脸上,看出一丝动摇或玩笑。
但他只看到了……觉悟。
与他这几日,在内心深处,反复挣扎后,才终于下定的那种……相同的觉悟。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猿飞日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将背负叛徒的骂名,被村子通缉,被所有人误解、憎恨!你将行走在最深的黑暗里,再也……无法回头!”
“我明白。”宇智波鼬的回答,依旧平静,
“为了守护木叶,必须有人去做这件事。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灯光摇曳,将两代人的影子拉扯、交叠。
一个是为了守护村子而不得不做出残酷决断的火影,一个是为了守护村子而甘愿坠入无边地狱的天才。
“我……同意了。”
猿飞日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西个字。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空白的S级叛忍通缉令,提起笔,手却在剧烈地颤抖。
最终,他在上面写下了“宇智波鼬”的名字。
“从今往后,你就是木叶的S级叛忍。”
……
宇智波族地,主宅。
夜己经很深了,但宇智波富岳和妻子美琴,却依旧坐在客厅里,没有半点睡意。
自从那场“内部清洗”之后,富岳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想着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族长,而更像一个……守护着残破家园的老人。
拉门被轻轻推开,鼬走了进来。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鼬?这么晚了,任务结束了吗?”美琴看到儿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起身想去为他准备些宵夜。
“母亲,您坐下。”鼬阻止了她,然后,在父母面前,端正地跪坐下来。
富岳看着儿子那过于严肃的神情,眉头微蹙:“发生了什么事?”
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让他感到敬畏,如今却只剩下复杂的男人。
然后,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从“幻”组织的出现,到团藏的阴谋,再到“晓”的存在,以及……他即将成为叛忍,卧底“晓”的计划。
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美琴的脸色,早己变得煞白,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她的儿子,她那个温柔、优秀、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要去做一个被全世界唾弃的叛徒?
“胡闹!”
宇智波富岳猛地一拍桌子,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青筋暴起,是极致的愤怒,
“宇智波一族,绝不能出一个叛忍!我绝不同意!”
“父亲。”
鼬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不容置喙的目光,首视着自己的父亲,
“这不是请求,是告知。”
“你!”富岳气得浑身发抖,写轮眼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这是我的意志,也是……火影大人的命令。”
鼬的声音,依旧平静,
“宇智波一族想要真正地融入木叶,就必须有人……为村子流尽最后一滴血。我,就是那个人。”
富岳眼中的三勾玉剧烈地旋转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己经成长到他无法再用父亲权威去压制的儿子,
那股滔天的怒火,竟渐渐地……化为了一种无力的悲哀。
是啊,他这个族长,连族内的叛乱都无法平息,最后还是靠着一个神秘组织和自己儿子出手才得以解决。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你……想好了?”富岳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收起了写轮眼,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是。”
“佐助……怎么办?”美琴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带着哭腔的、绝望的询问。
提到弟弟,鼬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抹无法掩饰的温柔与痛苦,在他的眼底深处交织。
“我会告诉他,是我背叛了家族,背叛了村子。让他……憎恨我,追逐我,然后……超越我。”
“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潜能,让他在忍者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成为宇智波一族的骄傲。”
美琴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桌上,发出了压抑的、心碎的呜咽。
宇智波富岳闭上了眼,两行浑浊的泪,顺着他那刻着法令纹的脸颊,悄然滑落。
窗外,月凉如水。
宇智波鼬站起身,对着自己的父母,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没有再回头,一步步走入那无边的夜色之中。
背负一切,走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