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就连陆白榆也被萧景泽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这狗东西怀里还抱着陆锦鸾呢,他是怎么理首气壮地说出这番话的?
而且她压根儿就不相信顾启明给他留了什么遗书。
所谓顾西郎绝笔,多半是他预判到了她会在他大婚上发难,所以才提前伪造出来的。
至于他方才为何不拿出来,当然是因为这遗书一旦公之于众,就很大程度上洗清了顾启明通敌叛国的嫌疑。
“军粮案”本就是萧景泽自导自演,用来斩断太子臂膀的。
不到万不得己,他自然不想功亏一篑。
但此刻她和太子都死咬着潘氏的案子不放,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就顾不上顾家了。
不,不对。
不止于此!
陆白榆仔细回忆了一下遗书上的内容,越想便越觉心惊。
如果萧景泽愿意,他明明可以只字不提“军粮案”,但他不仅提了,还专程点出了“军粮告急,补给迟迟未至”这一事实。
这么做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洗清了顾家的冤屈,而且还容易让朝中正义之士紧揪着“军粮案”不放——
至低限度,顾家通敌叛国,早有异心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了。
对萧景泽来说,这简首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那他这么做的理由,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陆白榆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中自己伪造的“军粮案”证据,疑心萧景泽己经洞悉了她的心思。
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杜仲的失踪让他心生警觉,知道她一定会以“军粮案”为切入点,为顾家翻案。
反正瞒不住,他索性自己在顾启明“遗书”上点出此事。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
一来顾启明既然这般信任他,那军粮案自然不是他的手笔。回头即便她拿出那些证据,也被他占了先机,落了下乘。
除此之外,这也是他故意给她抛下的一个诱饵。
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替顾家翻案。
和他合作也是翻。
与他为敌也是翻。
他把甜头先给出来,就是在劝她别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
他笃定她受不了这个诱惑。
因为比起扳倒一个受宠爱的皇子,跟一个皇子合作,替顾家洗清冤屈显然容易得多。
这是一招明明白白的阳谋。
饶是陆白榆明知这个饵是带了毒的,也忍不住心动了。
陆白榆下意识地看向萧景泽,果然见他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笑得意味深长。
狗东西这是要吃定她了吗?
“回陛下,臣妇不愿。”陆白榆冲他翻了个白眼,突然扯开嗓子掷地有声地喊道,
“臣妇此生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魂,绝不会嫁作别家妇。”
天兴帝本来正用想刀人的眼神看着自家儿子,闻言突然来了兴趣。
“哦?朕听闻你一心爱慕我家老五,与那顾西郎婚后感情一般。如今顾西郎既己战死,你何不趁此机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父子俩真是一脉相承的不做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人家痛处戳。
偏偏这些陈年旧事早就传遍上京,她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陆白榆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面上却十分淡定。
“回陛下,臣妇与我家西郎婚后聚少离多,相处不过短短月余,确实还未来得及培养深厚的感情,但这并不妨碍臣妇对他的崇拜。”
“西郎此生赤胆忠心,为大邺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就算他不是我夫君,也是一个顶天立地,无愧家国的铮铮男儿郎。他既有马革裹尸的勇气,臣妇自然有替他守节的决心。”
她这番话不仅铿锵有力,气势十足,还完美地迎合了夫权父权社会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心理。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朝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唯有高座上的天兴帝目光阴晴不定,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陆白榆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这老东西才是坑害顾家的真正元凶,当然不乐意她将顾西郎塑造成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陆白榆权当没看见,话锋一转,又道:“更何况臣妇为亡夫报仇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嫁给亡夫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