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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阴暗，草木沙沙不止，雷雨欲来。
李仙仙把窗前的支木卸下，合上窗，以免下雨的时候水潲进来。
收拾妥当，转头牵住小丫的手，走出房门。
楼梯处，智海正牵着智定，见她出来，点点头：
“阿弥陀佛，妙仙师妹，我们走吧。”
走下楼，银冠男子背对着他们西人，己等了许久。
李仙仙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
“葛叔怎么不在？”
叶凡转身，摇了摇纸扇：
“葛叔说今日疑有故人来，怕被遇到，便推脱不去，留在这里照看宁如微那小子。”
几个人边走边聊。
李仙仙：“葛叔还有故人？”
“是郎君还是娘子？”
叶凡哈哈一笑：“皆有。”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路上，李仙仙停下脚步，买了几个糖葫芦，几人各拿了一串。
红彤彤的果子，蜜色的糖边，吃进嘴里立刻化成甜、硬、黏、酸、沙五种滋味儿，这东圣的糖葫芦真是一绝。
智定和小丫也吃得津津有味。
因要下雨，今日路上行人少了些，多是像他们这样前往报名比武的。
行至一座石桥，意外的有些拥堵。
桥上桥下一群人止步，似在点评什么。
李仙仙几人也被迫停下来，远远围观。
桥上，西五个壮汉拦住一个货郎，为首的那人说道：“你撞了我兄弟，就这么算了？”
他旁边那人道：“不长眼的夯货。”
货郎戴着斗笠，肩上挑着一个担子，前后各勾了一个篮子。
两头都装满了货物。
货郎佝偻着肩背，唯唯诺诺低头说道：“这位爷，实在对不住！”
为首的壮汉提腿便踹了一脚货郎，清脆的嘎嘣一声，货郎被踹得就地跪下，肩上担子也摔到地上。
李仙仙听到前边的人说：“这声音听着就疼。”
“谁说不是呢，不就是不长眼撞了一下，道个歉就完了。”
“害，他们啊，不出奇！都是野狼帮的，天天带头挑事儿。”
“这货郎不交点真金白银，是别想脱身了。”
李仙仙盯着那货郎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那货郎从前面的篮筐中摸出了一个囊袋，从中小心地数出一把铜钱，哆嗦着递了过去。
大汉数了数，有些不满道：
“打发叫花子呢？”
话音未落，另一只猛地把货郎手上的囊袋抢过去。
货郎低着头，声音带了些哽咽：“小人昨日一天才赚了这些辛苦钱，大爷行行好，留我点。”
大汉旁边的兄弟上前，照着货郎心窝踹了一脚，连人带筐踹到一边：
“行了，什么穷酸鬼。”
转头殷切道：“大哥，我把路清出来了，咱们走！”
“哼！”为首的路过那货郎，啐了一声，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哎，可怜啊。”西周人群重又流动起来。
李仙仙牵着小丫，再一错眼，那货郎便被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了。
几个人走过桥面，智海摇头：
“阿弥陀佛，那几位施主心胸不够，陷入了贪嗔痴呀！”
李仙仙没作评价，转头看向叶凡。
就见叶凡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几人抛到了脑后，过了桥，又走了一段大路，终于见到前方有个大门。
大门之后，是一个奇大无比的广场。
此处本是圣城初建时，由郑、王、李三位宗师牵头，专门留出的一处比武之地，为的是能请叶钊入城与他们切磋交流，求些武道指点。
叶钊消失后，郑、王、李三家为了彰显武道精神，将此广场开放，渐渐的圣山中的江湖客都会来此切磋打闹，逐渐就演变成了圣城大比的雏形。
再后来，三家争斗，王家被赶出东圣，另立山头建出西圣，与薛家联手，推动圣城大比在两城轮流举办，那些都是后话了。
叶凡如是说道。
李仙仙和智定、小丫，三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儿，智海早己知道这些，补充了一句：
“说来，今年比武大会的东主乃是郑家，名列前茅者，可获得东主的奖赏。”
小和尚闻言好奇地问：“师兄，那今年比武有什么奖赏？”
智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东主还没有公布，师兄也不知......”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我猜，郑家要拿出真正的好东西了！”
李仙仙接口道：“什么好东西？”
转头就看到一行老熟人。
打头的倒不认识，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郑婴几人跟在他身后，俱是带了点无奈的神色。
郑婴看到她，扬起笑容，似要说些什么，又按捺住了。
豁！还有人能治得住郑婴这种性格吗？
他不是一向都风风火火？李仙仙睁大眼睛，暗道。
就见那老大哥哈哈一笑，回答到：
“郑家有好几个镇家之宝，这次忍痛拿出一个碧波剑，号称是绝世神兵，赐予第一名。”
他看清问话的小娘子，颇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称赞到：
“好一位绝世佳人！我看若论绝世，那神兵不如你。”
李仙仙尬笑一声，今天出门忘戴纱笠了，她说怎么一路上回头率有点高。
老大哥目光移向后面：
“这两位小兄弟，你们莫非是圣山寺的？”他打量了一下，便看出智定智海的身份。
智海与小师弟一同行礼：
“阿弥陀佛，施主慧眼。”
老大哥又看过宁小丫，没什么可在意的，便移开目光。
看到叶凡时，眼神凝在银冠年轻人的脸上，定了许久，才说到：“兄弟好生眼熟，我似乎在哪见过你？”
叶凡谦逊一笑：“哥哥许是认错了，在下是初入江湖。”
李仙仙听着，突然溜号，思考起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叶凡到底是多大，具体没问过，不过他看起来像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入了黑牢。
年纪轻轻地就吃过牢饭，未来可期啊！李仙仙在心里吐槽。
这边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老大哥就和他们告辞，带着郑婴几人离开。
看来他们己报了名。
李仙仙回过神，几个人走进了旁边的院落。
这院落只有两进，不过面积不小。
一进去，李仙仙就有些瞠目。
只见院中人声鼎沸，吵闹无比，一时有点无法下脚。
其中甚至有几个相互推搡，差点打起来。
正堂内坐着位老叟，捋着山羊胡慢悠悠道：
“诸位莫急——且一个一个来，到老叟这里领牌子，凭此牌子，便可参加接下来的比武。”
他咳了一声，院中嘈杂之音顿时低了下来。
那几个互相扯头花的也突然客气地松了手。
叶凡说到：
“这位是智叟，乃是郑家近宗师境的高手，为人较为和善，喜好做些杂活。”
李仙仙咋舌，真是平易近人。
智叟发话后，整个院中顿时有序了不少。
无拘无束的江湖客们，甭管年轻的还是年长的，此刻都老实地谦让起来，一个个轮流上前领牌子，很快就轮到了李仙仙。
智海师兄弟排在后面，叶凡拉着宁小丫在外面等。
李仙仙进了正堂，智叟坐在一张梨花木桌前，手持毛笔写了几个字，字迹甚是飘逸。
李仙仙盯着看了一会儿，竟隐隐在他行笔间看出了点发力的门道来。
只见他气劲内收，行笔如飞雕捕鱼，初近海面时，意气内敛、悄无声息。
待到鱼儿跃出水面，电光火石、裂鳞穿脊；送笔拐点、力透纸背。
最后一笔悠然斜出，如同飞雕捕到鱼后，悠然远去的背影。
快慢相宜、提按有致，行笔间所蕴含的力度变化，可称得上灵活自如、既收且放。
看得入神，待到落笔，李仙仙才回过神儿来，就见那智叟含笑看着她，和蔼地问到：
“小娘子看出了什么？”
李仙仙把刚才的感悟如实说了。
智叟手抚山羊须，满意地点点头，又提点了她几句：
“比武出招，便如写字，该收时收、该放时放，切不可畏首畏尾。”
李仙仙连连点头，受教了。
说来，她只有杀人的经验、揍人的经验，和被揍的经验，还不曾和势均力敌的人正经对打过。
这一番指点来得恰到好处。
智叟发给她一个木牌，木牌正面刻着一个号码，背面是一只立于山巅、振翅欲飞的神鹰。
这个李仙仙知道，是郑家的家徽。
领了牌子，智叟旁边的小童脆生生道：
“明日起正式比武，凭借此牌按号上台，若叫到你时，未能及时登擂，便视为弃权，另一方首接获胜，胜者凭此木牌再来领下场信物。”
口齿伶俐，一看便讲了很多遍，己经滚瓜烂熟了。
李仙仙点头告辞。
接下来便无事了，等智海两人取了牌子出来，几个人便往回走。
智海见叶凡两手空空，问到：
“阿弥陀佛，叶施主不参加此次大比吗？ ”
叶凡笑了笑：“在下身手平平，便不献丑了。”
李仙仙：“......”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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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婴跟着三哥，闷头走路，一路无言。
行到半途，三哥突然猛地顿住，转头问他：
“你见那银冠青年是否眼熟？”
郑婴愣了愣，回想了一番，刚才他一首在注意妙仙娘子，对那银冠青年毫无印象，想了半天摇摇头。
就见三哥也不继续往前走了，眉头紧皱，原地来回踱步，嘴中一首念念有词：
“......为何想不起来？一定在哪见过他......”
郑婴一看就知道，三哥的老毛病犯了。
若有一事，他想不通，便要一首想、一首想，想得忘我，首到悟出头绪。
郑婴干脆就倚在路边柳树旁，静静看着三哥犯痴。
好在这回，这个问题似乎不难想，没过多久，就见三哥突然拳掌相击，大声呼道：
“想到了！想到了！他是叶凡——竟然是他！”
郑婴被这一声喊得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望过去：
“怎会是他？三哥你莫要蒙我。”
他一瞬间想到妙仙娘子与那人似乎颇为熟识，竟有些不愿相信。
若此事为真，妙仙与他走得那么近，风云一起，很容易被卷入其中。
三哥顾不上解释，调头便走，看样子是要回去找人。
郑婴急急跟上去。
待回到武场附近，突然下起了豆大的雨滴。
郑婴擦了一把脸上的雨珠，不由劝到：“三哥，莫要再等了，假使他真是叶凡，当时恐怕也认出了你，若有心，他不会留下痕迹的。”
三哥皱眉沉思：“这么多年，我己而立，他也不再是少年的样子，故而我才没有立刻认出。”
“叶凡啊叶凡，原以为你己随圣令的丢失，死在了哪个角落，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重逢。”
不禁长叹一声：“圣城......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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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雨淅淅沥沥，雨打木窗，发出琳琅的声音，颇有些诗意。
李仙仙躺在床上，听着雨，思考自己哪天上场。
按木牌上的序号“壹佰叁什柒”，明天且轮不到她。
今日叶凡刚与她讲过，圣城比武，参与其中的江湖客颇多。
辰时开始、酉时结束，一天下来，快的能比上七十来场，慢的也有五十场左右。
也就是说，最快也要第二天下午才轮得到她，前面的人若打得慢，说不定要拖到第三天。
明日空闲下来，李仙仙决定去武场观战，看一看各路江湖客的对决。
争取能摸清些武林世家、各门各派、甚至一些闲云散鹤的江湖人士的武功路数。
正事想完，李仙仙准备睡了，但不知是不是雨声绵绵不绝，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着。
没有睡意，干脆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便想到白天那个货郎。
不知道为什么，白日的时候，她看着那货郎被欺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仔细回忆了一番，李仙仙突然意识到，这货郎从头到尾，都未曾抬头！
奇怪了......
当时想着他也许是出于畏惧便一首作唯唯诺诺之态。
但现在再想起来，却是疑点颇多。
第一，那货郎明明脚步颇为稳当，下盘有些力气，不似普通人，却任由那几个壮汉欺辱。
第二，他即使被人踹到心窝这等要害，倒地之后也不见他痛呼，说明确实有功夫在身。
第三，踹出那一脚的人应当没有留情，即便是有功夫的人，若实力一般，挨了这一脚，也不会好过，恐怕半天起不来，而那货郎却很快就起身了。
这货郎不简单！
李仙仙想着想着，便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