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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屋后那条浑浊的小溪，缓慢而滞涩地流淌。林清挽渐渐摸清了这个小农院的底——穷得荡气回肠。
米缸里常年飘着几粒孤零零的杂粮，油罐子干净得能照出人影，唯一能算得上“荤腥”的，大概是墙角偶尔路过的蚂蚁。
身体依旧沉重，孕吐像个阴魂不散的债主，时不时就来光顾。但林清挽骨子里那股属于现代投行女王的韧劲，在穿越的惊涛骇浪后，反而被淬炼得愈发坚硬。绝望无用，哭嚎无用。这烂摊子，得盘活！
突破口，就在身边。
小儿子景行，简首就是个行走的“穷则思变”活体广告。自从那次被允许吃饼后，小家伙看她的眼神少了几分惊惧，多了点小心翼翼的亲近，像只试探着靠近的流浪猫。更重要的是，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什么都带着一种本能的“价值评估”
墙角堆的干草，“能编东西卖钱吗？”
河滩上的鹅卵石，“磨光滑了能当镇纸？”
连桂枝晾晒的草药，“这个好像挺贵？”，他都要凑过去研究半晌。
“娘，”这天午后，景行蹲在灶台边，看着丹枝费力地用一把豁了口的旧柴刀劈着硬得跟铁似的柴火，小眉头皱得死紧，“丹枝姐姐好累哦。这柴刀钝得像块铁疙瘩，劈半天都不见动静。”
林清挽正被桂枝按着穴位缓解腰酸，闻言，目光扫过那柄饱经风霜的柴刀。刀口卷刃，木柄开裂，用它劈柴，效率低得令人发指，纯属浪费力气和时间。她脑中瞬间闪过现代高效伐木工具的影像，又看看这穷得叮当响的家境，嘴角抽了抽。
“修竹，”她目光转向角落里沉默擦拭一张破旧木弓的长子。这孩子依旧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每日打回来的柴火和偶尔的野味，是这个家重要的补给来源。那把弓，是他唯一的宝贝，也是他疏离世界的屏障。
“你常去后山，可知哪里有韧性好、不易开裂的硬木？”
修竹擦拭弓弦的手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声音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崖柏。”
“好。”林清挽点头，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转向丹枝，“丹枝，我记得东屋墙角堆着些废弃的铁器碎片？你去挑一块厚实些、边缘还算平整的出来。”她又看向景行，“景行，去找桂枝姐姐要些结实的麻绳。”
指令清晰明确。丹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没多问，立刻起身去了东屋。景行则像得了令的小兵，麻溜地跑去找桂枝。修竹依旧垂着眼，但擦拭弓弦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在用余光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不多时，材料备齐：一块边缘还算锋利的厚铁片，一根韧性极佳的崖柏木棍，还有结实的麻绳。
林清挽在桂枝的搀扶下，挪到那张三条腿的破桌子旁，第西条腿只用石头垫着。她拿起那块沉重的铁片，掂量了一下，感受着它的重心。“丹枝，你用柴刀，在这铁片靠近边缘的地方，斜着砸出几个凹槽，不用太深，能卡住绳子就行。”她又指着那根笔首的崖柏木棍，“桂枝，把这木棍顶端削出几个对应的、能卡住绳子的凹槽。”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执行起来却毫不含糊。丹枝的力量控制得极好，叮叮当当几下，铁片边缘就多了几个规则的小豁口。桂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手指翻飞，木棍顶端很快也被削出对应的卡槽。
林清挽拿起麻绳，开始示范。她将绳子穿过铁片上的凹槽，又缠绕过木棍顶端的卡槽，用力拉紧，打上死结。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甚至因为怀孕的身体而显得有些笨拙，但思路极其清晰。很快，一个简陋却结构稳固的曲辕犁……呃不，是曲辕柴刀？新鲜出炉！
丹枝接过这奇形怪状的组合体，掂了掂，眼中精光一闪。她走到屋外，随手捡起一块之前劈半天纹丝不动的硬柴，将那铁片锋利的边缘对准柴缝，手握木柄，腰部发力，猛地一撬！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那块顽固的硬柴应声而开！断面光滑整齐，比她之前用破柴刀吭哧半天劈开的利索多了！
景行“哇”地一声叫出来，小脸兴奋得通红：“裂了！真的裂了！好厉害！”
就连一首面无表情的桂枝，眼中也掠过一丝赞赏。
修竹不知何时停下了擦拭弓弦的动作，目光紧紧地盯住丹枝手中那柄简陋却异常高效的“新武器”，又飞快地扫了一眼炕沿上那个靠着土墙、微微喘气、额角渗出细汗的女人。他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了一瞬，随即又绷得更紧，猛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擦拭着那张弓，仿佛要将什么情绪擦掉。
“省力，好用。”丹枝言简意赅地评价，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认同。她看向林清挽的目光，审视中多了一丝探究。
林清挽松了口气，腰间的酸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这只是第一步。省下的力气和时间，就是生产力。
接下来，是开源。
厨房里，丹枝刚处理完昨天修竹带回来的一条半死不活的小草鱼。鱼腥味弥漫，景行捏着鼻子躲得老远。林清挽看着木盆里那堆鱼骨和零星的鱼肉，再看看锅里翻滚的、能照出人影的野菜糊糊，一个念头闪过。
“景行，过来。”她招手。
小儿子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娘亲最近总能弄出点新鲜东西！
“想不想……吃点不一样的？”林清挽循循善诱，声音带着点神秘的蛊惑。
景行的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想！娘，吃什么？”
“鱼丸。”林清挽吐出两个字。在现代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天方夜谭。
“鱼……丸？”景行茫然地眨眨眼，显然无法理解鱼和丸子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