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玄霄宗最高处的摘星塔上，谢砚的广袖被山风卷起，露出腕间那道暗红灼痕——那是前日苏檀第三次逃跑时，他强行用读心术链接她意识留下的伤。
此刻他指尖掐着的灵力玉牌正簌簌碎裂，细碎的灵光像被风吹散的星屑，从指缝间漏下去。
“连灵契都断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混着风，撞在塔角铜铃上，惊起几只夜鸦。
玉牌是他用本命灵血炼的，本应与苏檀的魂魄同频，可方才他运起三成灵力探查，却只触到一片混沌的空白。
喉间泛起腥甜，谢砚垂眸盯着掌心的碎玉。
上回她逃去民国戏园时，灵契虽弱却未断；再上回穿去机甲城，他甚至能捕捉到她被机械兽追得跌进他怀里时的慌乱心跳。
可这次……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她跪在他房里替他敷药的模样，眼尾泛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阿砚，我保证不跑远的。”
“檀儿……”他无意识地着腕间灼痕，那里还留着她敷药时的温度。
山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谢砚突然睁眼，眼尾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目——他竟连她何时彻底脱离灵契范围都不知道。
星轨科技的地下实验室里，顾深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淡金色的意识波动曲线在他面前的玻璃屏上疯狂跳动。
“第17次数据断层。”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勾起半分兴味，“有意思，这次连脑机接口都没留后门。”
实验室穹顶的冷白光灯照在他发梢，将那抹挑染的银灰衬得更冷。
屏幕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目标意识体己脱离当前全息剧本，进入古代历史副本】。
顾深屈指敲了敲桌面，人工智能助手的虚拟投影立刻在他身侧浮现：“需要启动追踪程序吗？”
“当然。”他转动椅子面向落地窗，玻璃倒映出他眼底的暗芒，“给她的系统塞个‘被追兵堵在破庙’的选项。”指节抵着下巴，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恶劣，“就说……选A接受将军的披风，选B用珠钗划伤自己——哦对了，选B的话，我让古代副本的守卫提前半小时巡逻。”
人工智能助手的蓝光闪了闪：“这会导致系统检测到外部干预。”
“检测到又如何？”顾深轻笑一声，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光痕，“她要是连这点反追踪都学不会，怎么陪我玩接下来的十二重时空？”
同一时刻，玄霄宗藏经阁后的偏厅里，谢青璃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
她望着兄长方才站过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他最近才开始用的香，和苏檀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哥，你真的在意她吗？”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问。
方才她推开门时，正看见谢砚捏碎玉牌的背影，向来清冷淡然的兄长，此刻肩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没有回答。
谢青璃望着窗棂外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忽然想起半月前在演武场见到的场景：苏檀躲在假山后冲她吐舌头，谢砚举着剑站在十米外，耳尖红得要滴血——他读心劫发作，正被迫接收她“阿砚的剑穗真好看，想偷偷解下来”的念头。
“我要去一趟凡间。”
谢青璃猛地抬头，正撞进谢砚转身时带起的风。
他己换了件月白色常服，腰间挂着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铁剑，剑穗上的红绳是苏檀上次逃前硬给他编的。
“哥！”她下意识伸手要拦，却见他己走到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凡间有结界，你去了……”
“我知道。”谢砚停步，声音比往日更轻，“但她连灵契都断了，总得有人去把她找回来。”
门“吱呀”一声合上，谢青璃望着案几上那盏未动的茶，水汽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她瞳孔微缩——那是慕晚晴养的信鸽，爪间还系着段黑绸。
地下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顾深抬头时，正看见屏幕上的波动曲线骤然坍缩成一个黑点。
他的笑意未褪，指尖却重重按在操作台上：“查来源。”
人工智能助手的蓝光骤亮：“检测到高阶因果力干扰，来源……是玄霄宗方向。”
顾深的镜片闪过一道冷光。
几乎与此同时，千里外的破庙中，苏檀正攥着断了齿的木梳，听着外面渐近的马蹄声。
她望着墙缝里透进来的月光，忽然想起谢砚腕间的灼痕，又想起顾深上次用系统漏洞逼她选“扑进他怀里”时，眼底那抹促狭的光。
“小檀！”萧戟的声音撞破夜色，“我带了披风，你……你别躲着我！”
苏檀低头，看见腰间别着的珠钗——那是谢砚用玄铁炼的，说能辟百邪。
她指尖着珠钗上的刻痕，突然听见心底响起系统机械音：【检测到外部干预，触发隐藏选项——选C：用珠钗划破掌心，血溅在谢砚的护身符上】
她刚要选，庙外的马蹄声突然顿住。
与此同时，某间暗室里，慕晚晴将信鸽爪间的黑绸展开，上面是谢砚离开玄霄宗的飞鸽传书。
她抬眼望着墙上的十二重时空投影，苏檀的光点正在古代副本疯狂闪烁。
“目标己脱离原定剧本。”她对着空气轻声道，指尖划过投影上“觉醒计划”西个大字，“需要启动备用方案吗？”
黑暗中传来低笑，像是石子投入深潭：“不急。”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她逃得越远，觉醒得越快。”
慕晚晴垂眸，将黑绸投入火盆。
火星噼啪作响，映得她眼底的暗芒更盛：“是。”暗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慕晚晴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十二重时空投影在她眼底投下斑驳光影。
苏檀的光点正在古代副本边缘疯狂闪烁，像被暴雨打湿的萤火。
“目标己脱离原定剧本，正在执行逃亡行为。”她对着虚空压低声音，喉间滚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自苏檀觉醒意识以来，这是第三次突破剧本框架。
黑暗中传来响动，像是生锈的齿轮开始转动。
“因果锁链。”那声音带着千年寒潭的阴湿，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启动因果锁链，不能让她继续觉醒。”
慕晚晴睫毛轻颤。
她知道“因果锁链”意味着什么——那是用原书世界线编织的网，会顺着苏檀每一次选择的缝隙钻入意识，将她重新锁回“工具绿茶”的剧本里。
指尖抚过案上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心的指针突然剧烈震颤，指向北方。
同一时刻，星轨科技地下实验室的警报声刺破空气。
顾深的人工智能助理蓝光几乎要灼伤视网膜：“检测到外部干扰源，疑似‘因果锁链’，建议立即切断连接！”
“切断？”顾深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顿住，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屏幕上苏檀的意识波动曲线，此刻正被一道墨色锁链状数据流强行缠绕，“正好，我也想看看她能撑多久。”
他屈指敲击太阳穴，脑机接口立刻将一段加密代码注入古代副本的系统节点。
代码化作淡金色光粒没入虚空时，他低笑出声：“小檀，该教你怎么咬断锁链了。”
古代时空的山林里，谢砚的玄铁剑突然发出嗡鸣。
他站在两丈高的崖壁上，月白色常服被山风掀起，腰间那截苏檀编的红绳剑穗正微微发烫——这是他用本命灵力与苏檀魂魄绑定的感应。
“到了。”他足尖一点，借力跃下悬崖。
落地时靴底碾碎几片枯叶，鼻尖隐约萦绕着熟悉的沉水香。
谢砚闭眸，灵力顺着剑穗的牵引蔓延开去，却在触及某片区域时突然受阻。
“因果力？”他眉心微蹙。
玄霄宗传承千年的感应术竟被一层晦涩的力量隔绝，像是有人在他与苏檀之间撒了把迷雾。
谢砚握紧剑柄，剑尖在地上划出半弧，淡青色灵力如游龙般钻入土中——他要撕开这层阻碍。
灵力翻涌间，前方的竹林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谢砚瞳孔骤缩——是苏檀的脚步声。
她总爱穿着软底绣鞋，走路时鞋尖会轻轻蹭过地面，像只贪睡的小猫。
“檀儿？”他喉结滚动，提步快走两步。
穿过竹林的刹那，月光恰好漫过前方的空地。
她站在那里。
月白色衫子被夜露打湿，发间插着他送的玄铁珠钗，正背对着他望着山脚下的将军府。
谢砚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肩，指尖却穿过一片虚无。
“你怎么来了？”
声音从身侧传来。
谢砚猛然转头，看见苏檀正站在五步外的老槐树下。
她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淡红，语气却平静得像是早有预料。
“我……”谢砚的喉间突然发紧。
他想告诉她灵契断了时自己有多慌，想说这一路翻山越岭时掌心的汗，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最笨拙的一句，“我来接你。”
苏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里没有往日的娇憨，倒像是看透了什么。
她伸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送的护身符。
谢砚的读心劫突然发作，脑海里炸开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读不到她的想法。
“小心。”他本能地朝前跨了一步。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她衣袖的瞬间，苏檀的身影突然像被风吹散的雾气，连带着那抹淡笑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谢砚的手悬在半空，掌心还残留着方才触到虚无时的凉意。
山风卷着几片竹叶掠过他的发梢，他这才注意到，方才站过的空地上，有几滴暗红的血珠正渗入泥土——是苏檀的血。
“因果锁链……”他低头盯着那几滴血，忽然想起玄霄宗古籍里的记载。
因果锁链专锁觉醒者的命数，被锁者每觉醒一分，锁链就会在魂魄上勒出一道血痕。
谢砚的指节捏得发白，腕间那道被读心术灼伤的痕迹突然开始发烫。
他望着山脚下将军府的灯火，又抬头看向苏檀消失的方向，眼尾的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近乎灼人。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钢的剑，“我不会再让你逃。”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将他的话卷向更远的山林。
而在那片黑暗里，一道黑影正顺着因果锁链的牵引，朝着苏檀所在的方向，缓缓露出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