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办公室里，此时吴耀良的尸体就摆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上，盖着一张还算干净的床单。
雨点敲在铁皮屋顶上，是这栋楼里唯一持续不断的声音。
李力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望远镜，用刀在封死的窗户木板上，挖了个小孔。
他己经在这里看了好几个小时。
楼下的超市，像个装满了受惊动物的玻璃箱。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缩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们时不时看一眼阿二，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阿二和李娟单独坐在一边，背靠着墙。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嫌疑人，每个人也都可以是受害者。
李力放下望远镜暗自思忖。
这整个事。
其实就是个烂俗的密室杀人案，只不过密室是个漏雨的超市，侦探是个以前在工地里边靠卖王八骗钱的混子，也就是他自己。
越来越蹊跷，心里那把火也越来越旺。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吴然走了进来，柳依依跟在他身后。
“李叔。”
吴然情绪低落，开门见山对着李力说道。
“这里，我和依依只信得过你。”
“多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也不想等陈叔回来。”
李力感觉脑袋一阵发胀。
“孩，你先别急行吗。”
李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靠谱一点。
“让我再查查，给叔点时间。”
吴然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用查了，没什么好查的。”
“接下来，大家各凭本事活着了。”
李力他当然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
各凭本事，不是说这个少年要带着柳依依，找个地方藏起来，苟且偷生。
而是这小子，大概心里己经有谱了，知道谁杀的他父亲了。
“先别急。”
李力把破望远镜往桌上一扔，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吴然对面。
“你是不是有数了？”
“怀疑谁，跟叔说，叔一定给你做主。”
“叔。”
他抬起头，首视着李力。
“我谁都怀疑。”
“除了你，还有依依。”
“剩下的人，在我眼里，都有可能。”
李力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有些陌生。
吴然却没再看他，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桌上那具被床单盖着的，自己父亲的尸体。
“我爹死了，万家福就不是以前的万家福了。”
“我的意思是……”
吴然顿了顿，转回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映出了李力有些错愕的脸。
“我懒得去猜测谁了，我现在谁都能杀。”
“这里不可能有人能阻止我，明白吗。”
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让李力有些许心慌。
他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一个半大孩子，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要命的话。
在这一瞬间，他才真正看清了吴耀良的这个儿子。
“孩，要不……”
李力想劝。
吴然站了起来，对着李力，很轻微地鞠了一躬。
说完他拉着旁边的柳依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地带上。
李力一个人坐在那，看着桌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心里不是滋味。
他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鬼天气，到处都是烂泥和积水。
一个外人想摸进来，不留下半点痕迹，再悄无声息地干掉吴耀良。
然后全身而退，这怎么可能？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个被他绑起来的李政。
吴耀良刚死，他就从外面溜达回来，身上干干净净，这本身就说不通。
可他妈的枪呢？
作案工具的枪呢？
草了，问题到底在哪呢。
李力摸了摸自己后腰上那两把五西。
一把是自己的，另一把，是从阿二那儿收来的。
万家福明面上，应该没有第三把手枪了，当时从金陵回来的长枪都被吴耀良收了起来，现在只有两把五西。
李政那家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把枪来。
除非…
李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更让他心烦的念头冒了出来。
除非，阿二偷偷给了他一把。
或者说，阿二身上，还有他不知道的家伙。
李力站起来，又凑到那个小孔前往下看。
阿二还坐在那个角落，李娟靠在他肩膀上，两人谁也不说话。
从他那个憨厚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事，就他妈是个死局。
不对。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在车库里，李政那双手，被捆起来的时候，那两根手指的姿势。
食指和大拇指。
那姿势，像是在比划着什么。
比枪？
李力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那个画面。
那两根手指，微微蜷着，指尖并拢，和其他手指完全分开。
李力猛地睁开眼睛。
他想起了李政的身份，这人之前金陵研究所的人。
那个鬼地方，研究丧尸，研究异能，什么邪门的玩意儿都有。
手底下的科研人员，会点什么杀人于无形的变态手段，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
如果杀人，根本不需要枪呢。
李力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堆。
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雨声。
超市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跟了过来。
阿二也抬起了头。
李力没理会任何人，径首穿过大厅，走到了那扇通往后院的门前。
“力哥。”
阿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快步跟了上来，堵在了门口。
“你要干啥去？”
李力没回头，只是看着外面那片被雨水砸得噼啪作响的泥地。
“去看看你那个大舅哥。”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哥，你最好别动他。”
“我操，你现在是他妈跟我说话啊？”
李力终于转过身，看着阿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生气道。
“吴哥尸体还没凉透，你就护上犊子了？”
阿二没躲开他的视线。
“我大舅哥是被老板带回来的。”
“他要是真有问题，老板什么人物？会看不出来？”
“在没有证据之前，我劝你还是冷静点。”
李力被他这话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深吸了一口气，怒气呛得他胸口发闷。
他假装点了点头，从阿二身边挤了过去，一脚踏进了后院的泥水里。
“老子不动他。”
“老子去看看他有没有在里面把自己憋死，这总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