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里安静了一会。
林逾白呆呆地看着陆博杰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大不了回金陵吧。”
“清姐,我们回金陵喊人,我们还有那么多兄弟。”
“回金陵?”
韩清叹了口气,打断了温良。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能正常走出海城?”
“这大傻楞动了那陈恒手下的手下,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看博杰说的好像露头就被秒一样。”
温良被她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绝望像霉菌,在每个人的心底蔓延。
林逾白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
“其实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博杰。”
陆博杰那颗僵硬的丧尸脑袋,微微动了一下。
“我知道,让你去对付那个姓陈的,是为难你。”
“但是那个叫柳依依的女娃,必须弄到手。”
韩清皱起了眉。
“怎么弄?”
“万家福现在就是一个铁桶,我们怎么进去,就靠这大傻楞啊?”
“硬闯就是送死。”
林逾白咧开嘴,笑了一下,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博杰。”
他再次看向陆博杰。
“你一个人去。”
“什么?”
温良担惊受怕的喊了出来。
“让博杰哥一个人去?那不是……”
“你闭嘴!”韩清不耐烦地喝止了他。
林逾白没有理会温良,只是看着陆博杰。
“哥们只有你能做到。”
“你是丧尸,可以不睡觉不休息。”
“那个吴耀良,他手下那帮工人,虽然看着人多,但在你面前,就是一群废物。”
“他们总有松懈的时候,总有落单的时候。”
“你要趁吴耀良没通知陈恒之前把人带回来。”
陆博杰沉默着。
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林逾白,又似乎穿过了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个在天上看管着一切的老板。
“只要你的动静足够小,不搞出太大的乱子,他就不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你把人带到手,我们立刻就走。天大地大,他还能追我们到天涯海角不成?”
陆博杰依旧没有反应。
“我被人打断了手脚,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你他妈就看着?”
“你今天要是敢说个不字,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这番话,终于像一把钥匙,捅进了陆博杰那颗被格式化的大脑深处。
兄弟。
是他仅存的,为数不多的执念。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逾白紧绷的神经,现在才松懈下来。
“好,就这样定了。”
韩青抱着胳膊,靠在满是灰尘的承重柱上,怀疑地看着陆博杰。
“你确定他行?”
“博杰,这次行动,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惊动了任何人,特别是那个姓陈的,所有人都得玩完。”
温良也在一旁,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声音发颤。
“是…是啊,博杰哥。”
“千万不能硬闯。”
“要不……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林逾白听着这两人的话,心头的火气又一次蹿了起来。
“闭嘴吧你!”
温良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林逾白喘着粗气,将目光重新投向陆博杰,语气放缓了一些。
“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叫柳依依的丫头。”
“把她带回来,我就能恢复。等我好了,我们兄弟俩,把今天受的所有的屈辱加倍还回去!”
陆博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林逾白皱起了眉。
“博杰?你听见没有?”
回答他的,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更像是从他那坚硬如铁的胸腔最深处,硬生生挤压出来的。
无法言说的疲惫和无奈。
韩清的脸色变了。
温良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你他妈叹什么气?”林逾白心头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陆博杰没有回答。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林逾白急了挣扎着想坐起来,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刚才不是点头了。”
陆博杰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似于悲哀的情绪。
他看了看林逾白那条断掉的右臂。
又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
然后,他摇了摇头。
“不行?”
陆博杰又摇了摇头。
这一次,他抬起手,指向了头顶那厚实的水泥顶棚。
指向了那片被隔绝的,高高在上的天空。
“你……”
“你怕他?”
陆博杰摇了摇头,然后又对着林逾白,点了点头。
“啥意思?”
陆博杰抬起那只完好无损的左手,指向了林逾白。
然后他转过身,用那只手指向了停车场那唯一的,通往外面的坡道。
最后,他又一次,对着林逾白,点了点头。
林逾白愣住了。
“博杰……”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陆博杰又是那个动作。
陆博杰伸出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再次做出了那个清晰无比的、横向切割的动作。
他伸出那只比石头还硬的手掌,先是指了指天,然后离地面很近的位置。
然后将手抬高了一截。
紧接着,又抬高了一截。
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高。
变强?变高?
什么变强?谁在变高?
“你他妈的到底在比划什么狗屁玩意儿!”
林逾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被这压抑和费解给撑爆了。
他努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回放着陆博杰刚才的所有动作。
“你的意思是……”
“他在一首变强?”
陆博杰那只僵硬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他对着林逾白,点了点头。
确认。
“异能还能一首变强的吗?”
“有些异能,在特定条件下,确实可以成长。”
“但……”
陆博杰比划的,不是简单的变强。
不是那种通过锻炼、战斗,或者吞噬什么晶核之类的缓慢升级。
那是……
一种指数级的,爆炸性的增长。
从地面到膝盖,再到胸口,再到头顶。
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
那根本不是在走路,也不是在跑步。
那是在起飞。
“我操…呕…”
林逾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干呕。
他们在这里,像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绞尽脑汁地算计着怎么去偷一块奶酪。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只看管着奶酪的猫。
每分每秒,都在膨胀,都在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