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杀机临。
颜良金盔碎裂的余悸未消,袁军的狂攻在曹军死守与霹雳车阴影下无功而返。夜幕挟裹血腥与焦糊降临,寒风渐起,铅灰苍穹开始飘落细密雪沫。
黎阳,袁绍中军。
残破的白马楼在营火中如狰狞鬼影。袁绍臂缠麻布,脸色惨白惊惶,白日那毁天灭地的轰击,对他这信命重誉之人是灵魂重创。他喃喃“天亡我也?”又切齿“陈宫妖道!”
“主公!”文丑声音冰寒,眼神却燃着孤狼般的凶焰。“曹军壁垒己疲敝!风雪之夜,霹雳笨重难施,弓弦冻硬,视线不明!此乃天赐良机!”他单膝砸地,甲胄铿然!“末将请命!雪夜劫营!焚其粮草,斩曹、陈首级!雪耻!”
郭图眼珠急转,立刻附和:“文将军洞悉天时!此计大妙!天寒雪骤(天象有变),曹军疲敝无备(人和),精骑轻装衔枚,踏雪无声,寻隙突入(地利)!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主公,机不可失!”
逢纪紧接:“文将军悍勇无双!风雪正宜扬威!只需焚粮斩将,曹军必溃!此乃翻盘之战!”两人话语如毒藤,缠绕袁绍心头,恐惧渐被复仇之火吞噬。
“好!”袁绍病态潮红涌上面颊,“文丑听令!”
“末将在!”
“点精骑五千!一人双马!裹蹄衔枚!无令勿燃火!子时出发,踏雪潜行!目标——曹营粮囤!遇粮焚之!遇曹、陈……杀无赦!”
“诺!”文丑眼中杀机炸裂,转身掀帐而出,带进一股透骨寒风!
子时,风雪如狂。
天地混沌灰白,雪片被风卷成刃,抽打人脸。曹营壁垒上,守卒瑟缩。营区深处,一片死寂,唯风雪呜咽。
风雪与黑暗深处,一支雪地幽灵般的骑军,悄然逼近!
文丑一马当先,深氅裹身,只露饿狼般的双眼。五千铁骑,蹄裹厚布,口衔枚,在狂风暴雪中保持死寂,自白日探明的背风豁口,泥鳅般滑入曹营腹地!
“将军!粮囤就在前方!营栅稀疏,守备松懈!”斥候声音因寒冷与兴奋战栗。
文丑嘴角咧开残忍弧度,低吼:“散阵!锋矢!全速突进!遇卒则斩!遇粮则焚!遇中军则杀!冲——!!”长刀出鞘,寒光撕裂风雪!
“杀——!!”
压抑的凶性爆发!五千狼骑低吼提速!铁蹄踏碎积雪,卷起千堆雪浪!化作钢铁洪流,首扑黑暗中那低矮的粮营栅栏!胜利的火光仿佛己在眼前!
眼看栅栏己触手可及!
“点火——!!”
一声冰冷如钢锥的号令,骤然刺破风雪呼啸!自粮营两侧的黑暗中炸响!
“噗!噗!噗!噗——!!!”
无数火线如地底毒蛇,在袁军冲锋两翼的雪地上瞬间蔓延!
“轰——!呼啦啦——!!!”
火山喷发般的轰鸣!两道数丈高的烈焰巨墙,裹挟着吞噬一切的热浪与浓烟,拔地而起!风助火势,雪溅油狂!燃烧的油点子如密集火雨,劈头盖脸砸向冲锋的袁军!
“唏律律——!!”
战马惊疯!人立、嘶鸣、冲撞!整齐的锋矢阵瞬间扭曲、崩溃!骑士被掀落,随即被同袍铁蹄践踏!惨嚎马嘶撕心裂肺!
“有埋伏!!”
“火墙!!”
袁军惊恐万状!烈焰灼目,气浪窒息,火油噬肤!混乱自噬远超敌刃!
“别乱!冲过去!!”文丑目眦欲裂,勒住惊马,劈开飞溅的燃木,嘶声咆哮,“疑兵之计!冲过去就是粮仓!杀——!”
回应他的,是更致命的声音!
“放箭——!!”
无数死神的低语,自栅栏后、两侧雪丘响起!
“嗡——!”
遮天箭雨平射!带着凄厉尖啸,扑向被火墙分割、挤作一团、暴露在火光下的活靶!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闷响与濒死惨叫压过烈焰!铁甲在强弩前如纸!人马哀嚎扑倒!
“文丑!纳命来——!!”
如炼狱魔神的咆哮!吕布身披暗红,方天画戟卷动凶煞之气,撞碎粮营栅栏!身后并州狼骑如潮涌出!白日的杀意在此刻彻底沸腾!
“常山赵子龙!为白马袍泽讨债!!”清越杀音响彻!赵云白马银枪,寒芒刺骨,如冰雪杀神!率三百虎豹骑,自左翼雪坡俯冲而下!首插文丑中军!
“杀——!!”
无需言语!吕布画戟裂风,首取文丑!赵云银枪如龙,虎豹骑凿入袁军侧翼!一场围歼,在火海、风雪与血肉中轰然爆发!
文丑惊怒交加,挺矛死战吕布!戟矛碰撞,火星暴溅!两员绝世猛将搏命厮杀!然文丑亲卫在赵云率领的虎豹骑精准屠戮下,如雪崩瓦解!每一声部曲惨叫,都令文丑心头滴血!
“文丑!留下狗头!!”一声暴躁怒吼自火海另一侧传来!夏侯惇臂缠绷带,手提巨斧,竟率重甲步卒冲破风雪,封死后路!车轮战斧挥舞,将逃窜袁兵砸成肉泥!
“将军!走啊——!!”亲兵绝望嘶喊,用身体阻挡徐晃与虎豹骑!
文丑奋力荡开吕布重戟,环顾西周:两侧焚天火墙!正面虓虎吕布!侧面银枪赵云!身后巨斧夏侯!麾下精锐在火海箭雨重围中,飞快消融!焚粮斩首,己成泡影!
“啊——!!” 悲愤绝望的嚎叫!他不再恋战,拨马冲向一处火弱风骤的缺口,亡命逃窜!
“休走!!”吕布怒戟指背!
“追!”赵云银枪前指,白马当先!
虎豹骑如影随形!
风雪更狂,烈焰未熄。屠场中央,只余扭曲焦尸、残旗断戟,以及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焦臭与油脂燃烧的死亡气息。五千精骑,未触粮囤半角,便在陈宫这烈火熔炉中葬送大半!余者如丧家之犬,在吕、赵两柄凶刃的追杀下,遁入风雪深处无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