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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三十年的第一场雪落时，苏倾颜正坐在坤宁宫的暖阁里，用金镶玉剪刀修剪案头的墨兰。窗外的红梅映着雪光，将她鬓边的银丝也染上几分暖色。萧煜披着玄色斗篷进来，发间落着雪花，手里捧着一个烤得滚烫的地瓜。
“尝尝，御膳房新烤的，”他将地瓜塞进她手里，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怎么又在看这些旧东西？”
苏倾颜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紫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泛黄的信笺，正是百年前萧煜还是七皇子时，两人秘密传递的纸条。最上面一张墨迹己淡，写着“今夜三更，御花园老槐树下”，落款是个歪歪扭扭的“煜”字。
“你看这字，”苏倾颜笑着拿起纸条，“当年你装酷不肯好好写字，现在承宇的字都比你强。”
萧煜凑过来看，鼻尖蹭到她的发鬓，带着雪松与墨香的气息：“那时怕被人认出笔迹，哪像现在，想给你写多少情书都行。”他从袖中取出新研的墨锭，“尝尝我新制的‘兰因香墨’，加了你最喜欢的墨兰花瓣。”
暖阁的铜炉里，兰草香正袅袅升起。苏倾颜看着他铺纸研墨的侧影，突然“窥”到他记忆里的画面——百年前的雪夜，还是七皇子的他躲在宫墙下，冻得手指发紫也要给她写纸条，心里默念着“苏倾颜，你一定要看懂我的心意”。
“在想什么？”萧煜抬眸，墨锭在砚台里转出青黑的涟漪。
“在想，”苏倾颜接过他递来的狼毫，在新纸上写下“兰因絮果”西字，“幸好当年我看懂了。”
话音未落，承宇抱着小念儿推门进来，孩子手里攥着枚兰草玉佩：“皇爷爷，皇奶奶，念儿找到你们藏的‘星星石’啦！”
萧煜笑着接过玉佩，那是当年承平镜碎裂时留下的碎片，如今被念儿磨成了吊坠。苏倾颜看着孙子眉心若隐若现的胎记，突然想起自己刚重生时，在镇国公府的镜中看到的血痕。
“念儿，”她招手让孩子过来，指着窗外的兰草盆栽，“你看这些草，每一片叶子都不一样，却能开出同样美的花。”
念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把玉佩挂在苏倾颜脖子上：“像皇奶奶和皇爷爷，一个会看星星，一个会种兰草，却能生出父皇这么厉害的人！”
萧煜闻言大笑，将孙子架在肩上：“小机灵鬼，这就叫‘兰因絮果’，懂吗？”
雪越下越大，坤宁宫的琉璃瓦上积了厚厚的雪。苏倾颜看着眼前的丈夫和孙子，突然想起前世葬身火海时，唯一的念头竟是“若有来生，定要看看这天下承平”。如今盛世如她所愿，身边人也从未离开。
“倾颜，”萧煜放下念儿，从匣底取出一枚蝶形发簪，正是当年他送她的定情信物，“还记得吗？你说这蝴蝶像我们，总要经历破茧的痛，才能飞到一起。”
苏倾颜接过发簪，簪头的红宝石在烛火下流转，映出百年光阴里的无数个瞬间——显德殿上的对峙，柴房里的杀机，兰因谷的定情，首到此刻暖阁里的安宁。
“是啊，”她将发簪插入发髻，对镜一笑，银丝与红宝石相映成辉，“但你看，现在我们不是飞得很好吗？”
念儿突然指着窗外欢呼：“看！金蝴蝶！”
只见一只通体金黄的蝴蝶穿透风雪，停在暖阁的窗棂上，翅膀上的纹路竟与苏倾颜眉心的旧疤重合。萧煜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百年时光，依旧温暖如初。
兰草笺上的旧时光在炉火中轻轻燃烧，化作绕梁的香气。窗外的雪落无声，正如他们走过的岁月，有过烈火焚身的痛，有过暗夜杀机的险，最终都化作了此刻暖阁里，祖孙三代的笑闹声，和那朵在墨香中静静绽放的墨兰。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不必再问前世今生，只要此刻，兰草仍在，爱人仍在，便是人间最圆满的“兰因絮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