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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二楼雅间内，白敏敏扒着雕花窗棂，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檀儿快看！舒公子在题诗呢，这字写得苍劲有力，当真是翩若惊鸿！”
明檀倚着红漆立柱，手中团扇轻点唇边：“前日听他在文会上驳斥那群腐儒，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倒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隔壁雅间突然传来嗤笑，章怀玉摇着描金折扇跨进来，乌木扇骨重重敲在桌案上：“不过是舞文弄墨的酸儒，两位姑娘这般追捧，莫不是没见过世面？”
明檀挑眉望去，只见江绪斜倚在美人榻上，玄色衣袍半敞，露出腰间暗纹软甲，冷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来。她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总好过某些人，只会舞刀弄枪，连‘之乎者也’都认不全。”
“明姑娘这是在说本王？”江绪缓缓起身，靴跟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重声响，“战场上可不需要酸诗，只看谁的刀更快。”
“所以王爷只能在酒楼偷听墙角？”明檀将团扇一收，上前几步与他对视，“若论口舌之利，怕是王爷十个章公子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章怀玉正要发作，江绪抬手制止，指尖把玩着腰间玉佩：“明姑娘牙尖嘴利，不知对上翟家那位，可还有这般底气？”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明檀脸色微变，却仍冷笑道：“翟家？不过是仗着太后撑腰的跳梁小丑。”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明亭远捏着鎏金镶边的名单，指节泛白：“陛下，太后竟属意将檀儿许配给翟尚书家？那翟念慈……”
“朕也知此事不妥。”皇上将茶盏重重一搁，“翟家近年来结党营私，若檀儿嫁过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明亭远一眼，“江绪前日求旨赐婚，朕想着，定北王手握二十万铁骑，倒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明亭远猛地跪地，额头触地：“臣恳请陛下应允！翟家狼子野心，檀儿若嫁过去，恐性命难保！江绪虽手段凌厉，但至少……”
“起来吧。”皇上扶起他，“拟旨吧，就赐婚明檀与江绪。”
醉仙楼外突然响起鸣锣开道声，翟念慈的朱漆软轿停在门口。她掀帘望见明檀与舒明砚相谈甚欢的模样，顿时柳眉倒竖：“好个被退婚的丧家犬，还有脸招摇过市！”
明檀转身时眼中寒芒毕露：“翟姑娘这是羡慕了？可惜啊，我如今要许配给定北王——听说他杀人如麻，手段狠辣，倒是与姑娘很是相配。”
“你！”翟念慈脸色涨红，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檀赐婚定北王江绪！”
明檀只觉眼前一黑，耳边炸开白敏敏的惊呼。再醒来时，己是深夜，明亭远守在床边，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檀儿，江绪是良配，总好过嫁给翟家那个疯丫头！”
“父亲可知他是怎样的人？”明檀攥紧锦被，“他傲慢无礼、心狠手辣，我嫁过去……”
“胡说！”明亭远拍案而起，“江绪十八岁封王，横扫漠北叛军；去年瘟疫，他亲自押运粮草救治百姓！檀儿，你母亲临终前，曾与他母亲是至交……”
次日清晨，明檀女扮男装混进军营。她捧着荷叶粥拦住哨兵：“我是沈玉将军的表弟，给他送粥。”
营帐内弥漫着淡淡药香，明檀望着榻上打盹的老汉，心下一凉：“难道江绪竟是这般模样？”正要转身，身后传来低沉的轻笑：“沈玉何时有个如此标致的表弟？”
明檀回头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晨光穿透帐幔，勾勒出江绪肩颈利落的线条，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腰侧寒光凛冽的佩剑。可当看清那张熟悉的冷脸，她连退三步：“是你？！”
江绪逼近时带起的风掀动她鬓边碎发：“明姑娘特意来看本王，不知是想退婚，还是……”
“当然是退婚！”明檀梗着脖子，“我们性格不合，成婚只会鸡犬不宁！你在酒楼处处针对我，还派人监视我……”
“明姑娘记性倒好。”江绪屈指挑起她下颌，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可还记得寒烟寺里，某人许下的如意郎君条件？有勇有谋、心怀天下……”
明檀瞳孔骤缩，想起那日隔墙许愿的场景。她挣扎着后退：“就算条件相符又如何？我……”
“若你不嫁，”江绪突然逼近，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太后即刻会将你赐给翟家；若嫁与旁人，本王便让整个京城无人敢娶。明姑娘，你选哪条路？”
军营外，白敏敏急得首跺脚。她揪住一个小兵衣领：“我表弟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是不是被你们扣押了？”
小兵涨红着脸：“姑娘莫要为难小人，没有王爷命令……”
“让开！”白敏敏拔出腰间软剑，“再不让路，我就……”
“敏敏！”明檀的声音突然传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虽面色苍白，眼中却有了几分坚定，“走吧。”
当晚，福叔端着宵夜走进书房，目光在江绪身上转了又转。首到江绪放下手中兵书：“有话首说。”
“老奴是想问……”福叔搓着手，“明檀小姐的婚事……老奴听说，军饷短缺时，是她让白姑娘扮成富商采购物资，暗中接济咱们……”
江绪着案头的莲花玉佩，唇角罕见地扬起：“她啊，比谁都聪明。”
同一时间，靖安侯府内，明檀捧着莲子羹走进书房。明亭远立刻放下奏折：“檀儿怎么来了？”
“父亲，我……”明檀咬着唇，“我还是害怕。江绪他……”
“傻孩子。”明亭远拉着她的手，声音难得温柔，“你母亲临终前，曾将半块莲花玉佩交给江绪的母亲。当年她们约定，若有子女，便结为姻亲。江绪求娶你，不只是为了朝堂……”
明檀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又想起军营中江绪说的那些话，终于轻轻点头。窗外月光倾泻，将她的影子与案头江绪送来的莲花玉佩重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些注定的羁绊。
"父亲，这玉佩..."明檀指尖抚过温润的玉面，莲花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江绪手中也有半块？"
明亭远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泛黄的书信："这是你母亲临终前写给江夫人的信。当年她们在江南遇险，是江夫人拼死相救。你母亲便以玉佩为凭，定下这桩娃娃亲。"
明檀展开信纸，母亲的字迹娟秀却透着颤抖："若有朝一日遭遇不测，望妹妹善待吾女。此玉为证，来世再报恩情..."她眼眶发烫，突然想起江绪每次看她时，眼底那抹复杂的神色。
与此同时，定北王府书房内，江绪将半块玉佩嵌入暗格，墙面缓缓升起一幅画卷。画中两个少女在荷花池畔执手而笑，落款处写着"与云娘共勉"。
"王爷，明姑娘派人送来了婚书回帖。"福叔的声音打断思绪。江绪接过素白宣纸，目光停在末尾小字："三日后，望王爷于城郊破庙一见，有要事相商。"
破庙内蛛网垂落，明檀握着匕首的手心沁出冷汗。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猛地转身，却见江绪孤身前来，玄色披风沾满夜露。
"明姑娘约本王来此，是要行刺？"江绪扫过她手中匕首，突然轻笑。
明檀将婚书甩在供桌上："我要听实话。你求娶我，究竟是为了朝堂，还是..."她顿了顿，"为了这玉佩背后的约定？"
江绪上前一步，烛火将两人影子叠在一起："若说是为了朝堂，你信吗？"他指尖划过她泛红的眼角，"当年在寒烟寺，听你说想要个心怀天下的夫君，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这十年来，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江绪从怀中掏出褪色的绢帕，上面绣着半朵莲花，"你六岁落水，是我把你捞上来的。你忘了，可我..."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江绪猛地将明檀护在身后，玄甲瞬间覆盖全身："是翟家的人！"
明檀望着他后背绽开的血花，握紧匕首冲出去："我去引开他们！"却被江绪一把拽回怀中。
"别动。"他声音沙哑，"这次换我护着你..."
晨光刺破云层时，靖安侯府乱作一团。明亭远握着带血的婚书，对着暗卫怒吼："立刻去找檀儿！若是她有半点损伤，我踏平翟家！"
废墟中，明檀颤抖着抱起昏迷的江绪。他胸前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仍死死攥着那半块玉佩。
"江绪，你醒醒..."她的泪水滴在他脸上，"我还没告诉你，其实在醉仙楼时，我就..."
"就什么？"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江绪睁开眼，染血的手指擦去她的泪痕，"明檀，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去江南看荷花，可好？"
远处传来马蹄声，明檀将头埋进他怀里："好。但你要活着回来，带着完整的玉佩。"
江绪轻笑，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傻瓜，我们的玉佩..."他将两块玉合二为一，"早就完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