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着碎青石板的脆响在空巷回荡,我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蒙毅策马与我并肩而行,他腰间佩剑随着颠簸轻晃。
“若不能救下这些儒生,方才在龙椅前的抗争便毫无意义。”
随即,猛踢马腹,只愿再快一点,转过街角,数百精锐甲士撞入眼帘。
火把将夜空染成血色,人群中不断传来的哭嚎声,一下下扎进心脏。
赵高站在一辆驷马战车上,手中令旗随着冷笑轻轻摇晃,那张死人似发白的脸在火光中像极了白无常。
“扶苏公子来得正好!“他刻意抬高声调,“看看这些乱民,公然违抗陛下诏令!“
我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瞥见人群里蜷缩着的书生,他怀中死死护着的竹简己被鲜血浸透。
历史不该是这样的!我双腿几乎不受控地要策马冲上前,却被蒙毅一把拽住缰绳:“公子!万万不可”
就在这时,一名老儒生突然挣脱,白发染血却挺首脊梁:“昔年商君变法,亦未禁诗书!今陛下...“
话音未落,赵高手中令旗猛地挥下,寒光闪过,老人的头颅滚落在地,瞪大的双眼里还映着未说完的质问。
“住手!“我话音未落,还是晚了一步。
“你大爷”我几乎是嘶吼着冲出去,手套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蒙毅和亲卫们紧跟而上,刀剑出鞘声混着喊杀声刺破夜空。
甲士们训练有素地结成方阵,长矛首接向我刺来,我握着精铁剑格挡,金属相撞的火花映亮赵高惊愕的脸——他大概没想到,向来文弱的扶苏竟会挥剑。
混战中,一支飞箭朝着我面门飞来,千钧一发之际,蒙毅挡在我身前,后背被飞箭贯穿,让我猛然清醒。
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历史课本上的文字游戏,而是真实的生死搏杀。
“这位是扶苏公子,谁敢放肆!”蒙毅转身的怒吼几乎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人群中的甲士突然停止了攻击,打斗声停止,窃窃私语声不断扩大。
恐惧与愤怒却在此刻达到顶点。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赵高那张死人脸,突然想起史书里他篡改遗诏的模样。
手中的剑不自觉握紧,今天,要么生,要么让这个祸国殃民的阉人提前下地狱!
我一步步走向赵高,滴答,滴答。剑锋上不知谁的鲜血还在滴落。
赵高那张惨白的脸此刻涨成猪肝色,他躲在甲士身后,手指颤抖着指向我:“反了!扶苏公然抗旨杀官!”
西周的火把明明灭灭,映得他脸上的铅粉剥落如霜,露出青灰色的皮肤褶皱——那是常年浸在阴谋里的腌臜气息。
蒙毅横剑挡在我身前,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
“公子快走!末将杀他!“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如洪钟般震得我耳膜发疼。
他也是怕我杀了赵高会引起秦始皇暴怒,准备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后果。
历史书中曾评价蒙毅“裂裳裹创,犹不屈服”。
喉咙发紧,这个即将因我而死的忠良,此刻却在用生命为我争取生机。
“走?“我冷笑一声,向前半步,血腥味混着夜风灌进鼻腔,使我短暂的出神:
现代课堂上背得滚瓜烂熟的历史事件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沙丘之变、矫诏赐死、蒙恬饮鸩......如果连此刻都退缩,往后如何面对这些注定惨烈的结局?
“把赵高拿下!“我挥剑指向战车上的阉人,剑尖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他假传圣旨,意图谋害皇嗣!”
甲士们闻言面面相觑,手中长矛晃过去晃过来。
赵高的瞳孔猛地收缩,尖啸道:“休听扶苏胡言!陛下早有密令......“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是父皇的禁卫军?还是赵高勾结的外援?这一刻,我竟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恐惧。
月光被云层吞没的刹那,为首的骑兵举起火把。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光晕中时,我的双腿几乎发软——是李斯,那个历史上与赵高合谋篡改遗诏的丞相。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最后落在我染血的剑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公子这是......“
我握紧剑柄,如果此刻不能说服李斯,不仅东市之事再难辩解,更可能加速自己被流放的命运。
历史课本里关于李斯“仓鼠厕鼠“的典故突然涌上心头,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丞相明察,这些儒生手无寸铁,赵高却......“
“够了!“李斯突然抬手打断,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陛下有令,着扶苏公子即刻回宫,其余人等,封锁消息,违令者斩!”
他勒转马头时,衣袍扫过我的肩膀,那一瞬间,我分明闻到他袖中藏着的沉香——这是只有面见皇帝才会熏染的香料。
回宫的路上,蒙毅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固执地紧跟在我身后。
我望着李斯的背影,他究竟是来救我,还是来为赵高收拾残局?
这个在历史上翻云覆雨的人物,此刻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我和整个大秦的命运。
一滴滴血渍伴着马车的行驶滴落在草地上,我突然意识到,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