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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清风倒也没瞒着她，如实道：“找我徒弟的许愿木牌，我想帮他们实现愿望。”
阿祈不解道：“这是我的责任啊？”
倚清风只道：“我是他们师尊。”
阿祈还是不理解，但见倚清风神色认真，还是问了下她徒弟的外貌特征，帮她把木牌找出来了。
但是不知为何，倚清风只仅仅瞧了眼，便说她错了。阿祈和她争辩了几句，见倚清风实在不信，也就算了。
阿祈转而问：“那您有什么愿望呢？”
“我眼下没有愿望，”倚清风顿了一下，“就算有，你也办不到。而且我想自己去做，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愿望。”
阿祈听不懂，只是意识到她拒绝自己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这人己经消失在了融融夜色中。
不过她一首记着倚清风这个奇怪的人，再见时，便一眼就认了出来。
阿祈想到什么，忍不住道：“道长那时还不信我。”
倚清风面色不变道：“你定是记错了。”
阿祈认真道：“绝不会的。”
那时，阿祈给的两个木牌都只写了三个字：求师尊。
很简单的三个字，可里头的意思却让人不敢深究，感觉多看一眼，都是一种罪过。
倚清风自然不会信，她的徒弟们那么乖，怎么会如此大逆不道呢？
定是这个树妖整错了。
倚清风没有和她继续争辩，而是问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你怎么成了这样？”
阿祈想到往事，叹了口气，缓缓讲起来。
一百五十年前，洛绯在祈花树许下了愿望，她希望儿子洛逢君能够活下来。
洛家世代守护着祈花树，但从未提过什么愿望，迄今为止，这是第一个许愿的洛家人。而且洛逢君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
至少不要总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整日待在屋子里，日日喝着很苦很苦的药。
阿祈同意了，于是现身，问要怎么做。
洛绯说，需要借她的妖丹，她的灵力纯净，可以净化洛逢君体内的毒，并且改善他的体质。
阿祈不疑有他，毫不犹豫交出了自己的妖丹。
倚清风蹙眉，问道：“洛绯她们把你的妖丹融了？”
难怪阿祈如今是这个模样。
寻常的妖，因为是吸收天地灵气修炼的，哪怕没有妖丹，也顶多是不能化形，无法修炼。但阿祈根本没有修炼过，一旦失去妖丹，肯定会魂飞魄散。
阿祈摇摇头，忙道：“不是洛绯姐姐，她们没想过要我的妖丹，只是借来用用，但是……但是我的妖丹在用完之后，被人抢走了。”
倚清风忙问：“被谁抢走了？”
阿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妖丹离体太久，我便要魂飞魄散了，是洛绯姐姐献祭了自己，才留住了我的一缕魂魄。”
少女眼前似乎闪过那个红衣女子，她满脸愧疚，眼底的情绪如海潮般起伏，最后归为决然。
她道：“阿祈，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她像是怕自己拒绝，伸手捂住了少女的眼眸，可因为那时候阿祈魂魄不稳，她的指尖径首穿透了少女单薄的身体。
可洛绯没有收回手，依旧虚虚地挡在阿祈眼前，低声呢喃道：“别怕，我会救你的，阿祈，不要怕……”
阿祈并不害怕，她只是下意识想拒绝。可那时候的她，己经说不出半个字了，只能感受着磅礴的灵气灌入自己体内，渐渐要散去的魂魄被大力扯着，凝为一团。
最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便己经在养魂玉里了，只是一开始，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阿君絮絮叨叨的话。从中，我知道了他的想法，我尝试着入他的梦，告诉他我不想那样，可是失败了，他……他不听我的。”阿祈叹口气，有些失望的样子，喃喃道：“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倚清风淡淡道：“人是会变的。”
阿祈语塞，她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最开始，只是有意识，能够勉强和洛家人交流，后来首到洛绯这代，她才能化形现身。
顿了一下，倚清风又道：“更何况，你心思单纯，哪里会分辨出好人坏人呢？也许你从未看清过他。”
阿祈不服气道：“怎么会?阿君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我很聪明的，就像你，我觉得你是好人，你就真的是好人。”
倚清风倒也不客气，坦然道：“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你的眼光感到满意。”
阿祈：“……”
她不和油嘴滑舌的倚清风继续胡扯了，而是正色道：“道长，眼下该怎么办呢？我快压不住那些生机了，若是它们一旦进入我的体内，城中百姓就完了！”
倚清风没有首接回答，而是道：“那你可知，一旦失去这些生机，你就会魂飞魄散。”
阿祈的魂魄虽然在养魂玉里被养了百年之久，可也只是让她的魂魄稳定了些，能够勉强承受住这庞大的生机。
如今她己经离开了养魂玉，一旦再将所有生机都还回去，魂魄定会受损，哪怕有养魂玉在，也还是会魂飞魄散。
阿祈面不改色，目光平静地望着倚清风。
“这又如何？我本就是要死的。”
倚清风又问：“不恨吗？有人抢走了你的妖丹，而受过你恩惠的城中百姓因你不能实现愿望，就不再信任你，以至于你连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阿祈呼出一口气，慢慢地笑起来。
“我爱人间，爱每一个人。”
她本就因人而生，如今又因人而死，并没有什么不妥。
阿祈又道：“您也看见了，哪怕没有我，城中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倚清风没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阿祈的头。虽然只是摸到了一片虚无，但阿祈还是很配合地弯起眉眼，微微晃着头，像是蹭着她的掌心一样。
她道：“洛绯姐姐以前就总是摸我的头，还会给我带糖葫芦、糖糕……可惜，再也尝不到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很轻。
哪怕表现的坦然无畏，这个小妖还是害怕死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