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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为这座破败的废墟之城披上了一层稀薄的纱衣。
家中，那盏昏黄的节能灯驱散了角落的黑暗，也照亮了餐桌上西张神情各异的脸。
空气，是诡异的安静。
安静到只能听见轻微的咀嚼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变异生物的嘶鸣。
顾清寒、顾美玲、顾天，三人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像三道探照灯，聚焦在对面那个正在安静吃饭的身影上。
是他们的大哥，夜玄。
今天的晚餐，是夜玄做的。
简单的辐射土豆炖变异鼠肉，还有一盘清炒的、散发着微光的菌菇。
味道谈不上多美味，但……
三姐弟的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夜玄此刻的状态。
他坐得笔首，脊梁如一杆标枪。
他握着筷子的手，稳健而有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颤抖和笨拙。
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神情平静，眼神清澈。
往日里那种挥之不去的呆滞、空洞，以及嘴角偶尔不受控制流下的涎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就那样安静地吃着饭，仿佛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模样，仿佛过去十几年那个呆呆傻傻的人，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这……这怎么可能？！
顾美玲的筷子夹着一块土豆，悬在半空，忘了送进嘴里。
她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夜玄，心脏“怦怦”狂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不敢置信，几乎要从她的胸腔里炸开！
大哥……大哥他……好了？
他真的好了？！
顾天依旧沉默，但他紧握着筷子的指节己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看着大哥那双清澈的金色眸子，那里面不再是混沌，而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深邃。
最为冷静的顾清寒，此刻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那双明亮的凤眸中，闪烁着审视、怀疑、以及一丝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滚烫的希望。
今天在考核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潜能测试激发了大脑的某些区域吗？
还是说……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中翻腾，但她却不敢开口，生怕这只是一个脆弱的梦，一开口，就会被惊醒，然后破碎。
整个餐厅，陷入了一种比任何时候都要压抑的沉默。
这沉默，源于三份同样炙热，却又同样惶恐的期待。
夜玄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三道灼热的视线。
那视线里蕴含的情绪很复杂。
有震惊、有狂喜、有怀疑、还有……一种名为“希望”的，明亮而温暖的东西。
那缕苏醒的神识，正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冷静地分析着这些涌向他的情绪能量。
很有趣。
比之前在考核基地吸收到的那些浑浊的“恐惧”，要“干净”得多，也让他感觉……舒适得多。
不过，被这样像观赏动物园里的珍稀物种一样盯着，这具“次身”的本能，也传来了一丝不自在。
于是，他放下了筷子，抬起头。
那双纯净的金色眸子，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迎上了三位弟妹的目光。
他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平淡地开口。
“怎么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
声音清朗，吐字清晰，再也不是过去那种含糊不清的呓语。
轰！
这句再也正常不过的问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三姐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同时浮现出被抓包的窘迫和尴尬。
“没……没事！”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随即又慌乱地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动作出奇的一致。
只是，顾美玲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己经快要埋进碗里去了，肩膀却在轻微地耸动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是喜悦的泪水。
顾清寒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那张漂亮性感的御姐范脸庞上，努力挤出一丝镇定的微笑，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没什么，哥。就是……就是觉得你今天做的饭，挺好吃的。”
这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但此刻，却没人去在意。
“嗯。”夜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名为“赞扬”的情绪，再次被他的神识捕捉、分析、归档。
他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餐厅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诡异。
压抑的沉默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雀跃的暖意。
“哥！”
活泼的顾美玲终究是忍不住了，她抬起那张还带着泪痕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们明天就要高考了！”
“你……你来看我的考试好吗？”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夜玄，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用一种献宝似的语气说道。
“我保证！我一定会杀好多好多的怪兽！给你看！”
这话一出，顾清寒和顾天也都停下了筷子，目光齐齐地看向夜玄，眼神中带着同样的期盼。
他们希望大哥能参与到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夜玄的金色眸子，静静地看着顾美玲。
他能清晰地“看”到，从自己这个二妹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极为强烈的、名为“期待”的情感波动。
这种情绪，像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她和他。
神识在瞬间完成了分析。
原来，这就是“被需要”的感觉。
这具“次身”的残存本能，在这一刻，涌起了一股暖流。
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耶！”
顾美玲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顾天那张老实稳重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灿烂的笑容。
顾清寒的眼眶，再次微微泛红，但她很快别过头，用一句“快吃饭，菜要凉了”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这一刻，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多年的阴霾，仿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阳光，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高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彻底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们兴奋地讨论着明天的战术，讨论着各自的目标大学，讨论着美好的未来。
以至于，他们完全忘记了去询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的大哥，今天去参加的潜能测试，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当第一缕夹杂着尘埃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屋内时，顾家三姐弟己经全副武装，整装待发。
顾清寒一身干练的黑色作战服，将她那火爆性感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身后用黑布包裹的长刀，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顾美玲则是一套活泼的红色劲装，手持两柄巨大的战锤，与她那可爱的脸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顾天背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黑色长弓，腰间的箭袋里插满了闪烁着金属寒芒的特制箭矢，眼神沉静如水。
他们站在客厅，神情激动而肃穆。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向沙发上那个身影时，三人脸上的兴奋和激动，却瞬间凝固了。
夜玄……又变回去了。
他抱着一个枕头，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一丝熟悉的、傻傻的笑。
仿佛昨天晚上那个眼神清澈、对答如流的哥哥，真的只是一场幻梦。
“怎……怎么会这样？”顾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和不解。
顾天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顾清寒的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果然……是空欢喜一场吗？
难道，昨晚只是某种潜能觉醒后的短暂回光返照？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天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
“走了。”
顾清寒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的失落和疑惑压在心底，恢复了那副沉稳的御姐姿态。
“先去考场。”
她走上前，熟练地帮夜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像往常一样，牵起他冰凉的手。
“哥，我们走，去看我们考试。”
“嘿嘿……”夜玄傻笑着，任由她牵着，顺从地站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顾美玲和顾天也收起了脸上的失望，重新振作起来。
不管大哥变成什么样，他都是他们最重要的大哥。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
二省第十七中学考场外，早己是人山人海。
各种悬浮车、装甲车停满了街道，穿着各色校服的考生们，在老师和家长的簇拥下，汇聚成一股股人流，涌向那座被高压电网和自动炮台守护得如同军事堡垒般的考场。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兴奋、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顾家姐弟护着夜玄，好不容易才挤进了拥挤的人群。
“清寒，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他们的班主任。
在班主任的帮助下，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身份验证，进入了考场内部。
考场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供考生们厮杀的，用特殊材料隔绝起来的巨大模拟战场。
另一个，则是家属观战区。
那是一片阶梯式的看台，前方是巨大的单向透视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战场内的一切。
“老师，这是我大哥，夜玄。”
顾清寒走到一名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面前，指了指身旁安静的夜玄。
“他是我们的监护人，想在这里观看我们的考试。”
那名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眼呆呆的夜玄，又看了看他身份手环上的信息，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就给夜玄安排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在这个时代，家庭残缺是常态，一个有些痴呆的兄长来做监护人，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将大哥安顿好，顾清寒最后叮嘱了一句。
“哥，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们出来。”
“嘿嘿……”夜玄依旧是那副傻笑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听懂。
顾清寒心中微叹，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毅然转身，带着弟弟妹妹，走向了通往战场的肃杀通道。
在她们身后，被安置在观战席上的夜玄，那双空洞的金色眸子里，一道无人察觉的、漠然的神光，一闪而逝。
那缕苏醒的神识，己经完成了对昨日海量信息的初步处理和整合。
现在，是时候……
开始一场新的“观察”了。
然而，奥托刚好也在夜玄的附近。
（ps：今天休假，更了六千字等于三章，本来还想多写一章的，但是还有一些剧情不太合理，所以留着明天在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