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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月光像浸了水的银箔，透过冷院竹帘漏下斑驳碎影。沈明月坐在案前，指尖凝着一缕幽蓝灵泉，正往羊脂玉胭脂盒里滴入最后一滴寒毒。
"主子，沈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求见。"隐月阁暗卫青竹掀帘进来，袖中滑出个锦盒，"说是二小姐差人送来的新制桂花糕，托您赏脸尝尝。"
沈明月勾唇一笑，将染了寒毒的胭脂收进檀木匣。她素手抚过匣面雕刻的缠枝莲纹，莲瓣缝隙里嵌着米粒大的留影石——这是她前日刚从须弥境炼器室炼出的微型灵物，能录下三刻钟的声影。
"回她，本宫也备了新制的胭脂。"她将檀木匣递给青竹，"就说这是江南进贡的螺子黛，最衬二小姐的丹凤眼。"
青竹领命退下时，窗外竹影晃了晃，有脚步声自廊下传来。
"又在捣什么鬼？"轩辕湛的轮椅碾过青砖，停在她身侧。他今日未着外袍，月白中衣衬得喉结分明，"本王方才听见你房里有灵泉波动。"
沈明月转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间脉搏。寒毒今日竟比往日温顺些，许是她前日用灵泉替他温养了经脉。
"不过是给姐姐备的见面礼。"她垂眸整理他衣襟，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露水，"姐姐总说我穿红太艳，送点胭脂，也算投其所好。"
轩辕湛突然扣住她手腕。他掌心还带着寒毒未散的凉意，却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周氏昨日去了城郊破庙，烧了半车纸钱。"
他眼尾微挑，"纸钱上的符印，和你生母自焚时，药灵谷护山大阵的引魂咒..….很像。"
沈明月的手指在他心口顿住。窗外竹影摇晃，恍惚又看见幼时那团火——母亲浑身浴血，却将她塞进地窖暗格，"阿月，记住，药灵族的血，不该用来给帝王祭天。"
"王爷倒是越来越像隐月阁的细作了。"她抬头笑，眼尾梨涡浅得像要化在月光里，"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轩辕湛望着她眼底极淡的阴影，没再追问。轮椅碾过满地竹影，他停在门口时又道："若想查，本王的龙影卫.…..不，隐月阁的人，随你调遣。"
沈明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将檀木匣攥得更紧。三日后的晌午，沈清月的尖叫刺破了沈府后园的静谧。
"啊——！我的脸！我的脸！"她撞翻妆台，翡翠簪子滚了满地，"嬷嬷！快拿冰帕子！快！"
周氏跌跌撞撞冲进内室，见女儿半边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下爬满青紫色纹路，吓得险些栽倒："这是...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沈清月抓起妆台上的檀木匣摔在地上，胭脂泼了满地，"是沈明月那贱蹄子送的胭脂！我晨起刚涂了半点儿，这脸就成了这样！"
周氏颤抖着捡起胭脂匣，看见匣底刻着"定北王府"的暗纹，顿时眼前发黑。她踉跄着跪在地上，抓住沈清月的手："我的月儿，我的娇娇女，娘这就去求那毒妇！她要什么我都给，要我的命也行！"
冷院的朱门在周氏的叩击下吱呀作响。沈明月正坐在廊下晒药，面前摆着几株刚从须弥境灵田摘下的七叶莲。
"王妃！求您开开恩！"周氏的声音带着哭腔，"清月她才及笄，这脸要是毁了，往后可怎么活啊！"
沈明月放下药筛，慢腾腾走到门前。门闩拉开的瞬间，周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王妃，是我对不起你！当年你娘...…你娘为了护着你，宁愿自焚也不肯交出药灵族的秘典！我..….我那时嫉妒她得老爷宠爱，就把她引到了皇陵..."
沈明月的瞳孔骤缩。秋日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来，却吹不散她记忆里那团火——母亲被绑在祭台，玄色道袍的钦天监术士举着桃木剑，"药灵族的血，能洗清龙脉污秽！"
"你说够了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当年我在暗格里，听着你们的脚步声从头顶走过。你说'这贱种死了倒干净'，你说'药灵族的秘典，该归我沈府'。"
周氏浑身发抖，抬头时脸上全是泪痕："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清月和你血脉的份上.….."
"血脉？"沈明月蹲下来，指尖掠过周氏鬓角的白发，"你也配提血脉？"她突然扯住周氏的手腕，灵力如针首刺其识海，"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往冷院井里投的慢性毒药？不知道你买通稳婆，让我小产三次？"
周氏瘫坐在地上，泪水混着鼻涕糊了一脸："求您给清月解药！我什么都招！当年是皇帝下的密旨，要灭药灵族满门.…..你娘她.…..她是为了保你才..."
"住口！"沈明月猛地站起，转身时袖中留影石微微发烫。
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轮椅声，轩辕湛的手覆上她颤抖的肩，"回屋。"
他声音低哑，"剩下的，本王来问。"
沈明月被他搀扶着走进内室。窗纸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她听见外面周氏还在哭嚎："那胭脂里的寒毒，是焚天教的蚀骨散！清月她..….她也是被他们骗的啊！"
"你早知道。"轩辕湛突然说。他扶着她坐在软榻上，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未掉的泪，"周氏和药灵族的事，你早知道。"
沈明月望着他眼底的关切，喉间发紧。她想起昨日在须弥境残碑里看见的影像——母亲被押往皇陵时，周氏的绣鞋就踩在她染血的裙角上。
"王爷。"她将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你说.…..如果我早十年知道这些，是不是就能救她？"
轩辕湛的手臂慢慢环住她，掌心贴着她后颈的碎发："现在也不晚。"
他吻了吻她额角，"本王陪你，把该讨的债，一笔笔算清。"
窗外的桂树沙沙作响，留影石在沈明月袖中微微发烫，将周氏的忏悔声一字不落地收进石心。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青竹掀帘进来，脸色凝重："主子，隐月阁传来消息——七月十五，天子祭天。"
沈明月抬头，与轩辕湛对视。他眼底有暗潮翻涌，却在触到她目光时软了下来："该准备的，都备好了？"
"备好了。"她摸出袖中的留影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这出戏，也该唱到终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