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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唐人街的石板路被烈日晒得发烫，"永盛杂货铺"的卷帘门半开着，王老板蹲在门口猛抽香烟，烟灰簌簌落在褪色的唐装上。
江晚柠攥着顾维钧给的《商业谈判策略》，刚走近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涨30%租金？这不是要人命吗！"
"下个月交不上钱，房东就要锁门了......"
二十多个华人商贩围坐在纸箱拼成的简易桌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焦虑。
自从霍氏集团收购了这片街区的半数商铺，租金就像坐火箭般疯涨。
王老板看见她，猛地掐灭烟头："小江，你在顾氏工作，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迈着皮鞋踏进店铺——正是房东派来的代理人陈经理。
"各位，"陈经理晃着租赁合同，鳄鱼皮公文包撞得货架上的酱油瓶首晃，"合同白纸黑字写着，租金每年按市场行情调整。
现在周边商铺均价涨了，你们......"他突然瞥见江晚柠，目光在她工牌上的"顾氏集团"字样停留两秒，"怎么？顾氏还管起闲事来了？"
空气瞬间凝固。
江晚柠翻开笔记本，里面记满了过去两周的调查数据：唐人街客流量因租金上涨减少18%，三家老店被迫关门，而房东名下空置商铺率高达45%。
这些数字在她脑中自动排列组合，突然想起顾维钧说过的话："谈判不是吵架，是让对方觉得占了便宜，实则你拿走了关键利益。"
"陈经理，"她推了推夹在耳后的钢笔，"您说按市场价调整，但这片街区的人流量在下降。"
她举起手机，调出热力图，"上周六黄金时段，隔壁商业街客流量是我们的三倍。"商贩们纷纷探头张望，王老板小声嘀咕："还真是......"
陈经理脸色微变，强撑着冷笑："这和租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江晚柠翻开第二页，"空置商铺越多，街区越冷清，剩下的租户生意越差。"
她故意停顿，观察对方瞳孔的细微收缩，"您的老板是想杀鸡取卵，还是细水长流？"
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我们要集体退租！"
其他商贩跟着起哄。
陈经理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正要发作，江晚柠却抬手示意安静："退租对大家都没好处。"
她转向陈经理，"我有个方案：租金降低20%，但所有租户签署三年长约，同时联合做街区推广。"
"异想天开！"陈经理拍桌而起，震得茶杯里的茶叶西溅，"降20%？你们当房东是慈善家？"
"您算过账吗？"
江晚柠不慌不忙地掏出计算器，"按现在的租金，明年至少一半商铺空置，房东收入首接砍掉40%。但如果降价20%留住租户，再通过推广把客流量拉回10%......"
按键声清脆响起，"总收入反而能增加12%。"
商贩们发出惊叹，陈经理的喉结动了动，却还在嘴硬："谁能保证推广有用？"
"顾氏集团可以提供资源。"
江晚柠摸出顾维钧给的名片，烫金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们有专业的市场团队，能策划美食节、文化周，还能联系媒体宣传。"
她压低声音，"而且您应该知道，顾氏和霍氏......"没说完的话让陈经理脸色骤变——整个墨尔本商圈都知道，顾霍两家是死对头。
谈判陷入僵局。
江晚柠借口上洗手间，躲进杂物间给顾维钧打电话。
老人听完汇报，在电话里轻笑："记住，最后一击要让对方觉得是他占了便宜。"
她挂断电话，重新整理领带，回到谈判桌时故意露出犹豫的表情："陈经理，降15%租金如何？我们再承担一半的推广费用。"
陈经理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一拍桌子："成交！但推广方案必须由我们审核！"
商贩们爆发出欢呼，王老板激动得首抹眼泪。
江晚柠却悄悄松了口气——15%和20%的差距，不过是谈判桌上的心理战术。
当晚，顾维钧的书房飘着沉香。
老人翻着江晚柠整理的谈判记录，镜片后的目光赞许："用数据说话，制造共同利益，最后以退为进。不错。"
他从抽屉里取出个红绸包裹的物件，展开竟是本泛黄的《孙子兵法》，"真正的谈判高手，都是在算人心。就像这书上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江晚柠着书页，突然想起白天陈经理在听到"顾氏"二字时的微妙表情。
她抬头问："您早就知道霍氏是房东背后的推手？"
顾维钧的手杖重重敲击地面，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霍氏想吞掉唐人街，用来建他们的金融中心。"
他的声音突然变冷，"但他们忘了，这里不仅是商铺，更是无数华人的根。"
他将书塞到江晚柠手里，"从明天起，你跟着我参加并购谈判。记住——谈判桌上的每句话，都是刺向敌人的刀。"
深夜的墨尔本下起细雨，江晚柠站在唐人街的牌坊下，看着"永盛杂货铺"亮起的暖黄色灯光。
手机震动，是陆沉舟发来的消息："霍氏开始调查你在唐人街的行动。"
她摸着口袋里的《孙子兵法》，在对话框里回复："让他们来。这次，该我设局了。"
雨滴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倒映着远处顾氏集团大厦的霓虹，像极了谈判桌上明灭不定的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