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那个刹那,千悠结羽的身影便己从废墟之上凭空消失。
没有风。
没有声音。
他仿佛一道撕裂了空间概念的墨色闪电,在沉寂的山林间无声穿行。
树影、岩石、溪流,所有现实的景物在他猩红的视野中,都化作了向后急速倒流的模糊光带。
写轮眼死死锁定着那道源自血脉诅咒的坐标。
每一次心跳,都将他与那个藏在阴沟里的千年鬼王的距离,抹去一大截。
……
月色凄冷,如同水银泻地,将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照得惨白。
这里,便是鬼舞辻无惨为自己选择的,又一处临时巢穴。
朱纱丸和矢琶羽正跪伏在地,身体因无法抑制的恐惧而剧烈地抽搐着。
在他们面前,那个身着华美和服的男人,明明是他们所效忠的“那位大人”,此刻散发出的气息却比地狱最深处的业火还要灼魂。
那并非单纯的愤怒。
而是一种混合了暴虐、屈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惶,所凝聚成的毁灭意志。
沉重得让空气凝固,让万物噤声。
“童磨,死了。”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两只鬼的灵魂深处。
“上弦之贰,死了。”
“你们两个废物,是凭什么……活着回来的?”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质问,只有冰冷刺骨的,宣判。
“不……不是的,大人!”
朱纱丸惊恐地抬起头,六只手臂像溺水者般胡乱地摆动,声音磕磕巴巴,不成词句。
“我们……我们是为了向您报告!那个少年……他的力量……太诡异了!我们必须……”
“是为了报告,才选择逃跑的!”
矢琶羽猛地将额头磕在坚硬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属下绝非怯战,大人!请您明鉴!”
鬼舞辻无惨那双猩红的竖瞳,漠然地注视着他们。
那眼神,像是在看两只在脚边发出聒噪杂音的虫子。
他根本没有在听他们的辩解。
上弦的死亡,是他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而眼前这两只下级鬼的苟活,则像两记响亮的耳光,将这份耻辱衬托得更加刺眼,更加可笑。
“怯战的废物。”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再无任何人类的情绪,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恶意。
“我不需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
诅咒,发动了。
“啊——!”
朱纱丸和矢琶羽的惨叫声陡然拔高到撕裂耳膜的程度,凄厉得不似任何生物所能发出。
他们的身体,仿佛被从内部注入了最猛烈的王水,皮肤、肌肉、脏器,由内而外地开始了疯狂的崩坏与溶解!
皮肤上瞬间浮现出无数个拳头大的脓包,随即轰然炸裂,流淌出腥臭刺鼻的浓血。
紧接着,他们的血肉便化作一滩滩蠕动的烂泥,无可抗拒地从骨架上剥落下来。
朱纱丸那引以为傲的六只手臂,最先化为一滩污秽的血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眼前消融,除了发出绝望的哀嚎,却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做不到。
矢琶羽手掌上的眼睛痛苦地暴凸出来,又在瞬息之间溃烂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密林中疯狂回荡,却又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戛然而止。
最终,原地只剩下两滩仍在微微蠕动、散发着恶臭的血水,连森白的骨骼都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鬼舞辻无惨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脸上因暴怒而极度扭曲的肌肉,随着杀戮的结束而缓缓平复。
就在这时。
啪。
啪。
啪。
一阵清脆的、不含任何敬畏、甚至带着几分闲庭信步般悠然的鼓掌声,从林间的阴影中缓缓响起。
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无比突兀,又无比刺耳!
鬼舞辻无惨猛然转头,那双梅红色的竖瞳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瘦削的少年身影,从巨大的树影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踏着惨白的月光,黑发在夜风中微扬,一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心动魄。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近乎于赞赏的微笑。
“杀两条自己的狗,也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千悠结羽一边鼓掌,一边缓步靠近,最终停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一场无聊的戏剧。
“不愧是鬼王,真是好大的威风。”
鬼舞辻无惨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血色风暴席卷而出。
是他!
就是这个小鬼!
那股让他感到屈辱、感到惊惶、感到陌生的力量气息,一模一样!
“你……”
无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毒汁。
“竟然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他心中的惊骇,甚至在一瞬间压倒了愤怒。
在他的千年认知里,人类面对他,除了跪地求饶的恐惧与被撕碎前的绝望,本不该有第三种情绪。
可眼前这个少年,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精准地追杀了过来!
“你就这么急着,来找死吗?”
面对这句满含杀意的质问,千悠结-羽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甚至有些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死?”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在身前轻轻摇了摇。
那双猩红的写轮眼之中,三枚漆黑的勾玉,开始缓缓旋转,透出一种妖异而霸道的光。
“这个世界上,谁死,谁活。”
“好像,还轮不到你这种躲在阴沟里的东西,说了算。”
话音未落!
一股与这个世界所有气息都截然不同的能量,轰然爆发!
那不是呼吸法!
不是血鬼术!
而是查克拉!
轰——!
以千悠结羽为中心,狂暴的气浪卷起地面上所有的落叶、尘土与碎石,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不断向外扩张的白色气旋!
周遭的参天古木被这股力量压得弯下了腰,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鬼舞辻无惨的瞳孔,在这一刻剧烈收缩!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力量?!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鬼之细胞,那份源自他血脉最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出本能的、凄厉的尖啸!
那不是警报!
那是面对天敌时,来自基因深处的、无可抗拒的绝对恐惧!
千悠结羽缓缓抬起眼帘,嘴角咧开一个森然而残忍的弧度,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神明的敕令,一字一句,清晰地凿进鬼舞辻无惨的灵魂里。
“鬼舞辻无惨,我来,是杀你的。”
“顺便问一句。”
他微微歪了歪头,猩红的眼眸中,倒映出鬼王那张终于开始浮现出惊恐与茫然的脸。
“你寻觅千年的蓝色彼岸花……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