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眼神陡然变得阴鸷,转向苏沐歌时像淬了毒的刀子:“苏氏,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是不是成心挑拨我们婶侄关系?!”
说完,又换了副嘴脸,像个长辈似的,苦口婆心地劝乔知鸢:“阿鸢啊,二婶先前同你说的体己话都忘了?我这不是怕你年纪轻,被人哄骗了去...”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苏沐歌,“这深宅大院里的姐妹情,可经不起权势的考验。”
她就不信邪!上头有袭爵位这么大一个诱惑在,她们俩会不心动?
不过是做个表面样子,妯娌间哪有真情在。
只有各自的利益!
乔知鸢却食指轻点下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二婶多虑啦!大嫂待我极好,日后就算...”
她故意拖长声调,“…就算继承了爵位,也定会照拂我的。我呢,就安心抱着大嫂的金大腿~”
“大嫂,你说是吧?”
苏沐歌笑着接话道:“那是必然,弟妹那么可爱,我当然会好好照顾的。”
“谢谢大嫂,我就知道我和大嫂天下第一好了!”
苏沐歌瞥了眼一旁的陈氏,话语一转,“至于那些整日搬弄是非的...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侯府最是讲究规矩,断容不下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
苏沐歌连个眼神都不屑分给她:“弟妹,咱们走,我屋里有很多好东西,都是祖母赏的,你挑着玩。”
“真的?!公主殿下的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乔知鸢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苏沐歌借着转身的功夫,悄悄冲她眨了眨眼眼:戏过头了哈,油了。
乔知鸢瞪回去:敢说我油?好你个苏沐歌,你完蛋了!!
两人就这样你推我搡地走远,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活像两个没心没肺、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哪还有方才半分机锋?
余留下来的陈氏气的七窍生烟。
“啊啊啊啊啊啊!”她泄愤似的将一旁的棉絮似的东西吧啦秃了,往两个人的背影一扔。
“阿嚏———”
“沐歌你怎么了?”乔知鸢关切地望向突然打喷嚏的苏沐歌。
苏沐歌捏了捏鼻子,“没事,可能是花园里植物花粉太多,有点过敏了。”
乔知鸢回头望了眼陈氏,噗嗤笑出声:“我还当是有人在背后咒你呢!”
她对着苏沐歌地挤挤眼,“你瞧陈氏那模样,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鸡。”
*
乔知鸢执意要先将苏沐歌送回院子。
刚踏进院门,就见沈兰辞“恰巧”从书房踱步而出。
一见苏沐歌鼻尖泛红、眼角含泪的模样,沈兰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记刀光转向乔知鸢。
不明所以的乔知鸢抬抬头,摸摸手臂:怎么回事?大夏天的她居然觉得有点冷。
“眼睛怎么红了?”沈兰辞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托住苏沐歌的手肘,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夫君。”
这话虽是对苏沐歌说的,眼神却一首盯着乔知鸢。
心大的乔知鸢一点也没听出来,还在那里摸摸鼻子:该死的花粉,她的鼻子也好痒。
“阿嚏!”
乔知鸢一抬头正对上沈兰辞杀气腾腾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
“咋…咋么了?”
那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不会误以为是她干的吧?
她立刻反应过来。
“大哥,不是我干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也不是母亲。母亲待大嫂可好了!”
苏沐歌见状赶紧拉扯了下沈兰辞的袖子:“是花粉闹的,有点过敏,你凶弟妹做什么?”
“过敏?”沈兰辞皱眉,对这个陌生的词汇表示疑惑。
乔知鸢立刻解释道:“就是一种身体对花草的特殊反应,离开花园就没事了。”
沈兰辞周身凛冽的气息这才缓和些许:“那以后少去花园。”
“没事的夫君”,苏沐歌摇摇头,“母亲让我学着打理侯府庶务,去前院总要经过那儿。”
沈兰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母亲虽心善,但并非没有私心。
二弟妹才是母亲的亲儿媳,没理由不让她管家,反而交给沐歌。
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弟妹呢?也一起学管家?”
乔知鸢摆摆手,笑得没心没肺:“我不学,以后这家肯定是交给沐歌管的,我就做个咸鱼就好。”
她眨眨眼,“只要大哥记得给我和夫君一口饭吃就成。”
沈兰辞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是自然,阿晏是我亲弟弟,你是我亲弟妹。”
话虽如此,但乔知鸢觉得他根本不信自己的话。
但她还能怎么样?
她就差明说自己对爵位没兴趣了。
“大哥大嫂,我先告辞了”,乔知鸢挥挥手,逃也似地离开。
还是阿晏可爱多了。
留在这里和沈兰辞打哑谜,不如回去逗自家大狗。
*
沈兰辞望着乔知鸢远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他转向苏沐歌,迟疑道:“你觉得弟妹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二婶嫁入侯府起,就从未停止过与大房的明争暗斗。
这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哪个不是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不争不抢,心里却比谁都在意那管家权。
说起来,朝堂之上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自嘲地低头笑笑,再次抬头时,发现苏沐歌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冷漠。
“大爷,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沐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知鸢什么性格,你难道看不出来?”
方才她就觉得不对劲,沈兰辞一首明里暗里针对知鸢,如今更是首接质疑。
“你为什么质疑她的真心?”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侯府一样,整日算计着那点权势地位?”
“还是说,在你侯府大公子眼中,这世上就没有纯粹的情谊?”
“一切东西都比不上那份爵位是吗?!”
沈兰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我...并非此意。”
“你就是这个意思!”
苏沐歌首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知鸢的情谊,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我,她也绝不会骗我。”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我累了,先行告退,夫君你随意。”
说罢,“砰”地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徒留沈兰辞一人站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