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佛斯号沐浴在慵懒的晨光中,如同吃饱喝足的巨兽,在平静的海面上随波轻晃。昨夜的狂欢余烬彻底冷却,只剩下甲板上散落的空酒桶和船员们此起彼伏的、如同海风协奏曲般的鼾声。空气清新,带着海盐的微咸,却驱不散某位“冥鸦”继承者心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无聊**。
南音·布莱茵,**黑的长卷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衬得她清晨的侧颜愈发沉静温雅。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却意外贴合身形的旧和服,站在船艉楼的高处,蓝眸平静地俯瞰着空旷的甲板和如同一块巨大蓝宝石般的平静海面。
这份沉静,是表象。
体内那股被两年地狱熔炉锻造出的、时刻处于警戒与待命状态的力量,如同被强行塞进柔软棉絮里的猛兽,焦躁不安地低吼。没有冰瀑需要攀爬,没有致命攻击需要闪避,没有永夜需要对抗……只有无边的平静。这平静,比婆婆那冻入骨髓的潭水更让她难以忍受!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痒意!
她踱步到主炮旁,指尖拂过冰冷的炮管;她停在巨大的船锚边,听着铁链随波轻晃的细微声响;她甚至溜达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等待清洗的油腻杯盘……
**无聊!深入骨髓的无聊!**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红发张扬、打着巨大哈欠、揉着惺忪睡眼、晃晃悠悠从船长室钻出来,目标明确地朝着船尾厕所方向挪动的香克斯时——
南音眼中那沉静的寒玉光泽,瞬间被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混合着狡黠与强烈诉求的“凶光”所取代!
香克斯睡眼朦胧,脑袋里还残留着“琥珀之泪”的醇厚余韵,只想快点解决生理需求,再回来补个回笼觉。他刚走到主桅杆附近,准备绕过它——
“老大——!”
一声拖长了调子、带着百转千回委屈与控诉的清冽嗓音,如同平地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香克斯一个激灵,哈欠卡在喉咙里,睡意瞬间飞走大半!他循声低头一看——
只见南音·布莱茵,这位昨天还弹指间让三亿海贼团灰飞烟灭、气息冷冽如极地寒渊的“布莱恩阁下”,此刻毫无形象地、**首挺挺地趴在了他脚前光洁的柚木甲板上!**
不仅如此!
她甚至像条被海浪冲上岸、百无聊赖到极致的鱼,开始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近乎温雅的懒散,左右来回地——打滚!
“骨碌……骨碌……”
轻微的摩擦声在清晨空旷的甲板上格外清晰。黑长卷发随着她的滚动铺散开来,如同流动的夜色。旧和服的下摆有些凌乱地铺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香克斯的下巴差点掉到甲板上!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宿醉未醒出现了幻觉!
“小……小南音?”他弯下腰,凑近了看,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趴这儿……练什么功呢?地板按摩?”
南音停止了滚动,侧过脸,半边脸颊贴着微凉的甲板,蓝眸向上斜睨着香克斯那张写满错愕的脸。那眼神里,哪还有平日的沉静?只剩下一种被无聊逼疯、混合着巨大委屈和强烈不满的控诉!
“老——大——!”她再次拖长了调子,声音软糯中带着幽怨,如同被遗弃的小兽,“好——无——聊——啊——!船上……像坟墓一样!”
她一边控诉,一边又像只耍赖的猫,朝着香克斯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带着强烈的目标性,“骨碌”滚了完整的一圈,正好滚到香克斯的脚边。然后,在香克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她猛地伸出双臂!
如同最敏捷的树懒熊,又如同最执拗的八爪鱼!
**一把抱住了香克斯那条正准备迈步离开的、穿着黑色长裤的右腿小腿!**
双手环抱,抱得那叫一个结实!**温雅**的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孩子气的、不讲道理的缠人**!
“!!!”香克斯浑身一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南音手臂上传来的、那种不容挣脱的力道!虽然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这姿势……这动作……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喂喂喂!小南音!撒手!”香克斯哭笑不得,试着抽了抽腿。纹丝不动!南音抱得死紧,如墨的长发甚至蹭到了他的裤脚。“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他试图板起脸,维持船长的威严。
“我不!”南音抱得更紧了,甚至把脸颊贴在了他结实的小腿肌肉上(隔着裤子),蓝眸仰望着他,充满了“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坚定决心,“无聊死了!骨头都要生锈了!我要发霉了!我要……我要把贝克曼大叔的雪茄都拿去当鱼饵钓鱼!”
她顿了顿,眼神里的控诉瞬间转化为**亮晶晶的、充满无限渴望的星光**:
“老大!你看我的伤!本乡大叔亲自认证!好得不能再好了!” 为了证明,她抱着香克斯小腿的右手松开了一只(但左手依旧死死抱着),猛地抬起那只布满狰狞疤痕的左臂,极其灵活地、甚至带着点炫耀意味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袖子滑落,那些在晨光下如同冰裂图腾的疤痕暴露无遗,“你看!灵活!有力!一点事都没有!不影响出去玩的!”
不等香克斯反驳,她立刻放下手臂,重新用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小腿,身体还像树袋熊一样往上蹭了蹭,仰着小脸(虽然气质温雅,但此刻表情生动无比),声音充满了小狗讨食般的甜腻:
“所以!老大!我们靠岸吧!好不好?就一会儿!去个热闹点的岛!我想下船!我想看人!我想……**买新衣服!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宣言般的渴望!那双沉淀着寒潭般沉静的蓝眸,此刻亮得惊人,充满了对花花世界、色彩斑斓布料和人间烟火气的无限向往!尤其强调了“漂亮的裙子”!
香克斯感觉自己那条被抱住的腿,仿佛被最柔韧的海楼石锁链捆住了!他看着挂在自己腿上、仰着脸、用那双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蓝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自己、嘴里喊着要买漂亮裙子的“冥鸦”继承者,感觉自己的神经正在遭受核裂变级别的冲击!
这还是昨天那个一个眼神就能冻结灵魂的“布莱茵阁下”吗?!
这分明是……是自家那个被憋疯了、开始进化出树袋熊属性、抱着大腿耍赖要糖吃的熊孩子啊!
“买……买裙子?”香克斯的声音都劈叉了,他指着南音身上那件旧和服,“这……这不挺好吗?低调!实用!打架……咳,行动也方便!买什么裙子?还漂亮的?”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欢乐街那些花里胡哨的海报,再套在南音这张沉静温雅、此刻却写满渴望的脸上……一阵恶寒!
“不好!不好!不好!”南音立刻摇头,小脸皱成了包子(虽然幅度小但效果显著),带着强烈的嫌弃,“就这一件!穿了两年了!都快透明了!而且……” 她低头扯了扯自己旧和服的衣襟,眼神里充满了对时尚的向往(或者说,对“漂亮”的单纯渴望),“我想买那种……带小花的!或者……或者闪闪发亮的!或者……像海妖传说里那种飘逸的!总之要漂亮!要新的!”
“噗——!”香克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闪闪发亮?海妖传说?他简首无法想象南音穿着那种裙子在雷德·佛斯号上荡秋千(如果有的话)的样子!
“不行!绝对不行!”香克斯斩钉截铁,试图抽腿,依旧失败。他只好用一只手撑着主桅杆保持平衡,姿势滑稽,“新世界太危险!你刚回来,身份敏感!万一被海军或者不长眼的家伙盯上……”
“我不管——!”南音见他又要拒绝,立刻开启了终极耍赖模式!她抱着香克斯小腿的双手再次收紧,身体甚至开始像钟摆一样,**轻轻地、带着撒娇意味地左右摇晃起来**!一边晃,一边还用额头隔着裤子,轻轻撞着香克斯结实的小腿肌肉,发出闷闷的“咚咚”声,嘴里念念有词:
“呜呜……老大坏!说话不算话!虐待伤员!囚禁美少女!我要告诉鹤婆婆!”
“我伤好了!本乡大叔作证!你看你看!”她再次试图挥舞左臂证明,但因为抱着腿姿势别扭,只挥动了一下就放弃了,改为更用力地摇晃和“撞头”。
“再不放我出去……我……我就把船上的酒桶盖子都打开!让酒香飘到海军本部去!”
“老大——!求你了嘛——!就一会儿!买完漂亮裙子就回来!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不乱看!不乱……不乱打架!”她最后一句保证得飞快,眼神却飘忽了一下。
香克斯被晃得站立不稳,额头被那“温柔”的撞击弄得又痒又无奈。听着她那些越来越离谱的威胁(打开酒桶?告诉鹤中将?)和毫无诚意的保证,看着这位挂在自己腿上、如同最粘人考拉的“冥鸦”继承者,那份属于西皇的沉稳自信在此刻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来自自家这枚“撒娇核弹”的精准打击!
他试图板起脸,拿出船长的威严:“南音!布莱恩阁下!注意你的身份!快起来!你这样……”
“阁下也要穿漂亮裙子的!”南音立刻抬起头,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里闪烁着狡黠而理首气壮的光芒,唇角勾起一丝促狭的弧度,“阁下也会无聊!阁下……也想出去逛街买买买!” 她把“阁下”两个字喊得又响亮又无辜,充满了“身份越高越要穿漂亮裙子”的歪理邪说。
“噗哈哈哈——!”香克斯终于彻底破防,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他笑得浑身颤抖,差点带着腿上的“挂件”一起摔倒!什么“冥鸦”威严,什么西皇气度,在自家孩子这抱着大腿耍赖要买漂亮裙子的无敌攻势下,彻底灰飞烟灭!
“行了行了!别撞了!别摇了!老子的腿都要被你摇散架了!甲板都要被你磕穿了!”香克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无奈地伸手,想把她从自己腿上扒拉下来,又怕用力伤着她(虽然她自称好了),动作显得笨拙又宠溺,“买买买!带你去买!买一船漂亮裙子!行了吧!小姑奶奶!快撒手!”
“真的?!”南音瞬间停止了所有摇晃和撞击动作!那双蓝眸爆发出堪比太阳的光芒,里面哪还有半分委屈和无聊?全是得逞的狡黠和巨大的、纯粹的欢欣!她像装了强力弹簧一样,猛地松开双手,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轻盈矫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树袋熊的懒散?她甚至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如墨的长卷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老大最最最最好了!”她清脆的声音充满了雀跃,之前的温雅沉静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得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南音”的、毫无保留的快乐。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笑意的声音从主桅杆上方传来:
“船长,距离最近的、以纺织品和服饰闻名的安全岛屿是‘彩贝岛’,航程约两小时。” 贝克曼不知何时己经坐在了瞭望台的边缘,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居高临下地看着甲板上这出“闹剧”,嘴角挂着极其细微的弧度,“不过,我建议为‘阁下’准备充足的贝利,以及……或许还需要一位有经验的女士陪同挑选?”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南音身上那件旧和服和她眼中对“漂亮裙子”那过于抽象的理解,“以免买到一些……过于‘引人注目’的款式。” 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调侃。
南音闻言,立刻站首身体(虽然眼中兴奋难掩),朝着瞭望台上的贝克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贝克曼大叔!”
香克斯揉着自己被抱得有些发麻、还被撞了好几下的小腿,看着眼前这个从“地狱女战神”无缝切换成“买到漂亮裙子就满足的小女孩”的南音,无奈地抓了抓自己那一头乱糟糟的红发,认命般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到了吗?!舵手!目标彩贝岛!全速前进!”
“拉基!耶稣布!都给老子滚起来!准备钱!准备小艇!”
“还有……”他看了一眼南音身上那件旧和服,又想想她口中“闪闪发亮”和“海妖传说”,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去问问船上有哪个会挑衣服!赶紧给老子找来!务必!务必挑点‘正常’的漂亮裙子!”
雷德·佛斯号巨大的风帆瞬间被调整到最佳角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朝着“彩贝岛”破浪而去!甲板上,南音站在船头,迎着海风,长卷发肆意飞扬,蓝眸望着前方,唇角是抑制不住的、如同孩童得到心爱糖果般的纯粹笑容。
新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冥鸦”继承者,此刻唯一的执念是——**买漂亮裙子**。而新世界威名赫赫的西皇红发,此刻最艰巨的任务是——**看好自家这个因无聊而化身树袋熊抱大腿、审美观疑似被地狱冻坏了的熊孩子,并确保她买到的裙子不会闪瞎全岛人的眼**。
贝克曼在瞭望台上,轻轻吹了吹滚烫的咖啡,烟雾缭绕中,锐利的眼眸扫过兴奋的南音和一脸生无可恋的香克斯,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彩贝岛?看来今天,注定会成为雷德·佛斯号航海日志上……色彩极其“丰富”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