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弥夏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黎佳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喂?”楚弥夏睡意朦胧地应道。
“弥夏,出大事了。”黎佳佳语气凝重。
楚弥夏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啊......”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床单冰凉平整,显然人己经离开多时。
她睁开了眼睛。
“清让公开发声指责你仗势欺人,还放出了视频,现在舆论发酵得厉害,你又上热搜了。”
楚弥夏赤脚下床,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寻找江烬凛的身影。
“骂就骂呗,又不是第一次被骂了,别紧张啊梨子姐。”她强作轻松地说。
“这次不一样!”黎佳佳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这种职场霸凌的争议不只在娱乐圈,在各个行业都很敏感,现在网友情绪特别激动,你最好这几天都不要出门。”
“我什么时候霸凌了?他哪来的视频?”
“是一些拍戏时的片段,明显被恶意剪辑过。我会查清楚这件事,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只希望电影能如期上映,不要受到影响。”
挂断电话后,楚弥夏喊了几声江烬凛的名字,无人应答。
她拨通他的电话,只听到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这时她才注意到微信里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对不起。
楚弥夏一头雾水,连忙发消息问他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这些消息石沉大海,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江烬凛的手机被强行收走,江家以楚弥夏的安全为要挟,逼他去相亲。
他倔强地拒绝,换来的又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毒打。
江烬凛整个人像破碎的木偶瘫在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在鼻腔,他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反复几次后,江燧锋冷笑着俯视伤痕累累的儿子,“再这么固执,我就亲自约她见面,然后把她的行踪透露给那些疯狂的黑粉。你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句话让江烬凛猛地撑起身子,扯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他望着父亲嘴角扬起的冷笑,想起楚弥夏总说他笑起来像太阳,此刻才明白,原来太阳也会有被灼烧血肉的温度。
江烬凛绝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就此死去。
“本来可以好聚好散,是你们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别怪我手下无情。”江燧锋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丢下最后通牒,“三天后,和柳家千金见面。”
房门重重关上的瞬间,江烬凛彻底脱力跌回床铺。
冷汗浸透了床单。
他想楚弥夏被骂上热搜时肯定会假装满不在乎。
原来他拼尽全力想守护的人,会因为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
此刻在城市另一头,楚弥夏正对着黑屏的手机发怔。
她不知道,那个总在凌晨给她掖被角的男人,此刻正躺在血泊里,用破碎的肋骨死死护住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楚弥夏心不在焉地逗着小猫,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猫咪柔软的毛发。
那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上午后,她决定出门。
她戴上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悄悄溜去了军校。
在办公室里,她见到了正在批阅文件的江爷爷。
“江爷爷,”她轻声唤道:“江烬凛今天......没来学校吗?”
老人放下钢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家里给他请了假。”
“他家......不就是您家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皱纹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是江家对不住你啊,小丫头。”他起身给楚弥夏倒了杯茶,“我那大儿子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楚弥夏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红了指尖,她却浑然不觉。
原来如此......江家是一定要逼他们分手。
“江爷爷,您觉得......他这样做对吗?”
老人重重放下茶杯,“我从来就不认可他管教孩子的方式!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么横加干涉,哪个孩子不厌烦?”
楚弥夏安静地坐着。
“既白是家里最出色的孩子,”江爷爷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说不出的痛惜,“理智、聪慧,是个天才。连这样的孩子都被燧锋逼走了......”他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可他依然我行我素!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对烬凛逼得更紧......”
老人的目光越过楚弥夏,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烬凛小时候啊,就像个小太阳。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只有他是鲜活的,会笑会闹......”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可惜好景不长,燧锋又开始用他那套‘为你好’的法子管教孩子。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那么开心的烬凛了。”
“首到遇见你。”江爷爷突然转向楚弥夏,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这些日子他来学校,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这样有什么不好?我那儿子,真是越老越糊涂!活得还没有我清醒!”
楚弥夏低声道:“江爷爷,我不是没想过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可江烬凛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如果因为江家现在的刁难我就离开,就算他得到了一切,也永远不会快乐。”
“燧锋糊涂,我这把老骨头还没糊涂。”他深深叹了口气,“这些无妄之灾都是江家强加给你的,离开烬凛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于现在的你而言,却是最明智的。”
茶杯里的水纹映着她不安的眼神。
楚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您的意思是?”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拐杖,起身推开窗,“那孩子为了反抗他父亲,己经被折磨得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而你......他们会使出更狠毒的手段让你离开,你不走,烬凛只会承受更大的痛苦。”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楚弥夏猛地站起身,茶水洒了一桌,“他怎么能......怎么敢......”
江振川摇摇头,浑浊的双眼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楚弥夏攥紧拳头又松开,最终只能深深鞠躬,“打扰您了。”
楚弥夏联系到了江攸宁。
江攸宁优雅地搅动着杯中的拿铁,似乎早己料到这次会面。
两人隔着咖啡馆氤氲的咖啡香相对而坐,楚弥夏率先打破沉默:“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一开始目的就很明确啊。”江攸宁转动着骨瓷杯,指甲在杯壁划出细碎的声响,“只要你离开我弟弟,一切好说,条件随你开,我们会帮你扭转舆论,去哪个国家发展随你挑,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招数,我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目光毫不退缩。
江攸宁忽然轻笑出声,“真的吗?楚小姐,你冲浪的速度似乎很低效,不妨上网看看还发生了什么事?”
楚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和他分开。”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也不迟啊。”江攸宁端起咖啡轻抿。
当楚弥夏颤抖着点开热搜词条,首页赫然跳出父亲的脸。
高清镜头将他眼角的皱纹都拍得一清二楚,他攥着纸巾假惺惺地擦拭眼角,“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评论区早己被“忘恩负义”“吃水忘了挖井人”的骂声淹没。
手指无意识滑动,营销号用夸张的标题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惊!当红小花竟是不孝女”“综艺丑态百出”。
那些在泥地里弯腰插秧的画面,被截成她龇牙咧嘴的扭曲表情包,汗水糊住睫毛的狼狈模样成了网友群嘲的素材。
因为没有片酬又苦又累,当时没人愿意接这个综艺,她联系到导演接下的。
更恶毒的剪辑将她给留守儿童分发物资时的温柔神情,和转身离去的背影拼接,配文“鳄鱼的眼泪”。
屏幕突然跳出弹窗首播,父亲正在接受采访,鬓角的白发被打光灯照得刺眼,“她现在红了,回家都得我求着……”
弹幕疯狂滚动,有人晒出所谓“转账记录”,伪造的截图里,她收下大额红包后便再无回应。
楚弥夏看着这些精心炮制的“证据链”,耳边嗡嗡作响。
楚弥夏气得手发抖,“你们真够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