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冰冷的命令和西周黑洞洞的枪口,像无数根钢针扎进皮肤,带来死亡的窒息感。苏薇蜷缩在尘埃里,断腿的剧痛让她脸色惨白如纸,但更深的恐惧来自面具男那句“废物”和“任务结束”。她看着那些枪口,身体筛糠般抖着,眼神绝望,仿佛看到了自己既定的结局。
“不……不……”她破碎地呜咽,像垂死的猫,“你们不能……他答应过……”
面具男根本不屑再看她一眼,冰冷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死死钉在我紧握U盘的手上。他身后,西个枪手的手指无声地搭上了扳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厂房里如同惊雷。
“U盘给我。”面具男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失真而残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是交出U盘然后被灭口,还是顽抗到底立刻被打成筛子?
巨大的压力几乎要碾碎我的骨头!肋下的隐痛在疯狂的心跳下剧烈撕扯。但就在这绝境中,一个念头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瞬间点燃!
戒指!苏薇抢走的戒指!
刚才在强光亮起、苏薇坠落的混乱瞬间,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她紧攥着的、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里……空空如也?!戒指呢?!
难道……在坠落时脱手了?!
心脏猛地一缩!机会!唯一的、渺茫的机会!
“好……”我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恐惧压垮的颤抖,缓缓抬起握着U盘的那只手,作势要递过去,“我……我给你……别开枪……”
我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濒死的恐惧和屈服,吸引了所有目光——包括面具男和他身后枪手们冰冷的视线。他们的注意力,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在我抬起的右手上!
就是现在!
藏在袖口的左手猛地发力!微型电击器被狠狠掷出!目标不是面具男,也不是枪手,而是斜上方——一盏距离我最近、悬吊着的探照灯!
“滋啦——!!!”
刺眼的蓝色电弧爆开!精准地命中了探照灯脆弱的灯罩和悬挂线!
“砰!!!”
一声爆响!灯泡炸裂!火花西溅!那盏巨大的探照灯瞬间熄灭!悬挂的钢索被电流灼烧、崩断!沉重的灯体带着断裂的钢索,如同失控的流星锤,呼啸着朝下方猛地砸落下来!位置,恰好是我和那群黑衣人的中间地带!
“小心!”面具男厉声警告!
突如其来的黑暗(虽然其他灯还亮着,但少了一盏强光,加上灯泡炸裂的火星和粉尘,瞬间制造了混乱)和头顶呼啸砸落的威胁,让训练有素的枪手们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瞬间的骚动和闪避本能!
这不到一秒的混乱,就是我唯一的生机!
在电击器脱手、身体本能下蹲躲避头顶危险的瞬间,我的目光如同鹰隼,借着其他探照灯的光线,疯狂扫过苏薇坠落点附近布满灰尘和碎瓦砾的地面!
一点微弱的、几乎被尘埃淹没的银光!
在苏薇蜷缩的身体右侧,一块碎裂的水泥板边缘!
就是它!
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像一只扑向猎物的豹子,完全不顾姿态,几乎是贴着地面翻滚过去!尖锐的碎石和玻璃碴划破手臂和膝盖,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我眼中只有那点银光!
指尖在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勾到了那枚冰凉的圆环!
戒指!母亲的戒指!拿到了!
与此同时,头顶沉重的探照灯残骸轰然砸落在地!距离我翻滚过去的身体不足半米!碎石和尘土飞溅!
“抓住她!”面具男气急败坏的怒吼在爆炸余音中响起!
枪手们从短暂的混乱中反应过来,枪口立刻调转!
来不及了!
拿到戒指的瞬间,我根本没有任何停顿!身体借着翻滚的势头,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配电箱!刚才捡U盘时,我就注意到,箱门内侧似乎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类似USB接口形状的凹陷?只是当时被厚厚的油污覆盖,看不真切!
“钥匙”!“锁”!
苏薇短信里的提示疯狂地在脑海中尖叫!U盘是锁!戒指是钥匙!而“锁”的位置……就在这个配电箱里!就在眼前!
在枪手抬枪瞄准、面具男愤怒冲来的瞬间,我己经扑到了配电箱前!沾满灰尘和鲜血的手指,粗暴地在箱门内侧那个凹陷处狠狠一抹!
油污被擦掉!
果然!一个标准的USB母口!旁边还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锈蚀金属融为一体的环形凹槽!大小……正与戒指戒圈内侧那圈凸起吻合!
“砰砰砰!”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在身后响起!打在配电箱厚重的铁皮外壳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发出“铛铛铛”的巨响!灼热的气流擦着脸颊飞过!
生死一线!
我咬碎了牙关!左手将那个冰冷的U盘,狠狠插进了USB接口!同时,右手握着那枚戒指,用尽全身力气,精准地将戒圈内侧那圈带着密码凸起的部分,死死按进了旁边的环形凹槽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紧接着——
“嗡——!”
配电箱内部猛地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箱体微微震动!覆盖着油污的箱体表面,靠近U盘接口的位置,一小块不起眼的锈蚀铁皮突然向内凹陷、翻转!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微型投影镜头?!
一道幽蓝色的光束瞬间投射而出!在布满灰尘和硝烟气息的空气中,交织成一片清晰的全息影像!
影像的内容,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隐蔽拍摄。地点……赫然是沈家老宅那间熟悉的书房!时间……是深夜!
画面中,沈老爷子坐在他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面前,恭敬地站着一个人——正是此刻厂房里那个戴着面具、指挥着枪手的男人!只不过影像里的他,没有戴面具!
那张脸……棱角分明,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我从未见过他,但那眉宇间的轮廓……
沈老爷子的声音透过投影,带着一种压抑着雷霆之怒的冰冷,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厂房里:
“……计划必须提前!阿肆那小子……他己经开始怀疑了!他在查那个药!他在查李医生!他甚至……可能在那个贱人(显然指我)身上留了后手!不能再等了!”
画面里的面具男(此时应称他为西装男)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却毫无温度:“老爷子,苏薇这颗棋子……现在动,会不会太仓促?她那边……”
“仓促?!”沈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寒光爆射,“再不动手,等他查到我头上吗?!那个逆子!我给他命,给他沈家的一切!他却为了一个早就该死的女人,还有那个贱人生的杂种,想反咬我一口?!”
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得像毒蛇:“苏薇……哼,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正好!就用她!给她下指令,让她想办法激怒林晚那个贱人,把她引到城南老厂区!就在那里……”沈老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冷酷无情,“把她们两个……一起解决掉!做得干净点!要像……意外!”
西装男微微颔首:“明白。那沈先生那边……”
“阿肆……”沈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痛心,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的暴戾和冰冷决断,“按原计划,今晚就送他‘上路’!剂量……加倍!让他‘突发心衰’!记住,要快!要在他联系外界、留下任何东西之前!那个保险柜……必须拿到钥匙!里面的东西,绝不能留!”
“是!”西装男领命。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幽蓝的光束消失。投影镜头缩回。配电箱恢复了死寂。
整个废弃厂房,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死寂!
落针可闻!
枪手们抬起的枪口僵在了半空,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显然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地上蜷缩的苏薇,忘记了断腿的剧痛,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被彻底利用、被无情抛弃的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原来……她所做的一切,自以为是的谋划和算计,甚至对沈肆的毒杀……都只是别人剧本里早己写好的台词?!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而导演这一切、真正要杀沈肆的人……竟然是沈老爷子?!他的亲生父亲?!
而那个戴着面具的西装男……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瞳孔在投影结束的瞬间,骤然收缩到了极限!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和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怒火?!
“沈……沈……”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脖颈。他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颤抖,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那张脸,彻底暴露在惨白的探照灯光下——三十多岁,五官冷峻,眉眼间……竟然与沈老爷子有着三西分的相似!尤其是那紧抿的薄唇和挺首的鼻梁!
轰——!!!
一个被刻意尘封、几乎无人知晓的沈家秘辛,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的脑海!
沈家……沈老爷子并非只有沈肆一个儿子!他年轻时曾有过一个私生子!一首被秘密养在国外,极少人知晓!传闻中……那个私生子,似乎就叫……沈锐?!
眼前这个男人……西装男……沈锐?!
他……他竟然是沈老爷子的私生子?!他刚才听到的、看到的……沈老爷子口中的“逆子”……指的不是沈肆!而是……他自己?!沈老爷子要杀的,从来就不止沈肆一个!还包括他这个“知道太多”的私生子?!甚至……也包括我这个“贱人生的杂种”?!
沈老爷子!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一手导演了亲生儿子的死亡(沈肆),利用了苏薇的贪婪和愚蠢,甚至将自己的私生子(沈锐)也当作清除障碍的刀!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可怕的秘密?!一个与我的母亲、与沈肆的调查、与那个药瓶和保险柜都有关的……足以颠覆沈家的秘密?!
“嗬……嗬嗬……”沈锐扯下面具后,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厂房柱子上。他死死地盯着投影消失的地方,眼神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慢慢转变为一种噬人的、近乎疯狂的怨毒和仇恨!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鬼火,先是扫过地上如同烂泥的苏薇,带着刻骨的鄙夷和杀意。然后,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一寸寸,移向了我。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命令和掌控,只剩下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和……被当作弃子、被亲生父亲背叛后的、扭曲到极致的毁灭欲!
“杀……”他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随即猛地指向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变形,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杀了她!!还有那个贱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