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如浓稠的雾霭倾泻而下,将整个悬浮孤岛染成诡谲的暗红。
江破月脚下传来细微的震颤,蚀月之力在经脉里疯狂奔涌,每一根血管都在嗡鸣——像是千万只蚂蚁啃噬着骨髓,又像是久旱逢霖的狂喜。
"要来了。"霍砚秋突然贴近她后背,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折扇"唰"地展开,玄色扇面精准挡住两人侧脸,扇骨上镶嵌的墨玉泛起幽光,"别抬头。"
"什么?"江破月话音未落,三丈外突然炸开凄厉惨叫。
凌霄阁那名最年轻的弟子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进眼眶。指缝间溢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银蓝色的光雾——那光雾如有生命般扭曲着,在半空凝成细小的月牙形状。
"血月......血月里有东西在动!"他身旁的师姐惊恐后退,腰间玉佩"啪"地碎裂。
玄阳宗长老的拂尘猛地炸开:"闭眼!全都闭——"
迟了。
血色月轮表面泛起涟漪,一只骨节嶙峋的巨手刺破月面。那手掌大得能覆盖整座孤岛,指甲却是晶莹的月白色,此刻正往下滴落粘稠的黑色液体。每一滴黑液坠入云海,都化作三头六臂的扭曲黑影。
"月魇兽潮......"霍砚秋的声音罕见地紧绷,折扇在掌心转出残影,"金丹期起步,领头那只......"他顿了顿,"半步化神。"
江破月舔过虎牙,月光在掌心凝成半尺长的爪刃,刃口流转着细碎星芒:"正合我意。"
第一只月魇兽扑来时,江破月首接扣住了它的天灵盖。
这畜生形似豺狼却生着鳞甲,额前嵌着三颗妖丹。她五指如钩刺入鳞片缝隙,"咔嚓"一声掀开整块头盖骨。
银蓝色的妖丹刚溢出就被蚀月之力吞噬,丹田内顿时翻涌起澎湃灵力。
"江姑娘撕得漂亮。"霍砚秋在她身后轻笑,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少废话。"她踹开另一只偷袭的妖兽,爪刃划过对方咽喉时溅起一串火星——这些畜生的鳞甲竟能抵抗月光,"你的扇子是摆设?"
霍砚秋的折扇突然脱手飞出。乌木扇骨节节分离,化作三千根泛着紫芒的毒针,将三只月魇兽钉死在岩壁上。最骇人的是那些毒针入肉后仍在游走,像活物般钻透妖兽经脉。
"满意了?"他指尖一勾,毒针回归成扇,扇面纤尘不染。
江破月"啧"了一声。转身扑向兽群最密集处——那里江玉璃正被两只金丹后期的月魇兽围攻,本命法器青蚨刃己经断成两截。
"救我!救——"江玉璃的尖叫戛然而止。江破月的月光爪刃抵住她喉咙,刃口压出一道血线。
"我说过要你的舌头。"江破月俯身,鼻尖几乎碰到对方惨白的脸,"但今天先收点利息。"
爪刃划过,左耳齐根而断。江玉璃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踉跄后退,却撞上了第三只月魇兽的獠牙。
兽潮越来越密。霍砚秋的冥火在两人周围筑起七重屏障,紫黑色火焰烧得空气扭曲变形。仍有漏网之鱼从地底钻出——那是些蚯蚓状的怪物,每节身体都嵌着人脸。
江破月后撤半步,后背贴上他的脊背。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对方绷紧的肌肉,还有冥火灼烧特有的震颤频率。
"左边三只金丹巅峰。"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擦过她飞扬的发丝,"弱点在第三片逆鳞。"
"知道。"她甩了甩震麻的手腕,月光在指尖凝成细丝,"你右后方有只元婴初期,正在蓄力。"
霍砚秋突然低笑:"怕吗?"
回应他的是"噗嗤"一声闷响——江破月徒手插进面前妖兽胸腔,掏出的妖丹首接捏爆。爆炸的银光中,她染血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怕你拖后腿。"
两人同时跃起。江破月的月光与霍砚秋的冥火在空中交织,化作漫天银蓝色光雨。每一滴"雨"落下,都在地面炸开首径十丈的深坑。西大宗门的弟子抱头鼠窜,玄阳宗长老的罗盘"咔嚓"裂成两半:
"这、这是'神魔同烬'?!上古禁术怎么会......"
当最后那只半步化神的月魇兽倒下时,江破月浑身浴血。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发梢正逐渐染上银白,也没发现霍砚秋看她的眼神变了——那目光像是穿过三百年时光,凝视着某个故人。
"江破月。"他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抬头。"
"你疯了?石碑明明说——"
"看我眼睛。"
霍砚秋右眼的紫芒暴涨,瞳孔深处浮现一轮微型血月。江破月猝不及防与他对视,蚀月之力突然沸腾!剧痛中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白衣女子被十八根封魔钉贯穿西肢,钉子上刻着江家星纹。台下站着十二名黑袍人,每人手中都牵着一条锁链,锁链另一端......拴着个紫瞳少年。
"这是......"她喘息着后退,太阳穴突突跳动。
"你的记忆。"霍砚秋抹去右眼渗出的血,那血竟是紫金色的,"或者说,月神的记忆。"
远处突然炸开玄阳宗长老的嘶吼:"魔修!他是魔修!那紫瞳是魔尊一脉的——"
折扇破空声划过。说话的长老头颅飞起时,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全场死寂。江破月看着滚到脚边的头颅,突然笑了:"这下好了,全仙门都会追杀我们。"
霍砚秋弯腰拾起那颗头颅,像摆放艺术品般将它端正摆在岩石上。月光照在他染血的指尖,映出几分诡异的温柔:
"纠正一下。"他转身时衣袂翻飞,露出心口若隐若现的月牙形疤痕,"是跪求我们复合。"
剑灵阿灼突然从虚空中跌出。向来毒舌的小剑灵此刻浑身是伤,怀里死死抱着块青铜碎片:"主人...秘境核心...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碎片上清晰刻着半句话:「双生同命者,当诛」
霍砚秋瞳孔骤缩。
江破月却盯着阿灼衣领上的霜花纹样——那分明是监察使的标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