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那双完全被暗红色邪光充斥的眼珠,如同两潭凝固的、沸腾的熔岩,死死锁定了闯入的沈昭和萧砚。他那枯槁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露出参差不齐的黄黑牙齿,喉咙里滚出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恶意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桀桀桀…两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竟敢闯进老祖的‘血饲炉’…真是天赐的血食!”他的目光贪婪地在沈昭臂膀上那闪烁不定的逆五芒星烙印,以及萧砚手中乌光大盛的玄鸦令上反复舔舐,“一个带着‘钥匙’…一个握着‘锁芯’…好啊…好得很!吞了你们…老祖就能彻底炼化这‘饲鸦’之力…跳出这该死的樊笼…成就无上魔躯!”
“老阉狗!做你的春秋大梦!”沈昭厉声叱骂,声音在地下血腥的空间里激荡,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硬生生撕裂了那粘稠的邪异氛围。她手中的精钢连弩早己再次上弦,幽蓝的箭簇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稳稳指向王瑾那张扭曲如鬼的脸,“拿人命当柴火烧,用怨魂淬你那破铜烂铁!今天姑奶奶就替你爹娘,送你下十八层地狱好好回炉重造!”
她话音未落,身体己如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
咻!咻!咻!
三道幽蓝的死亡之线,撕裂污浊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首取王瑾眉心、咽喉和心窝!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哼!雕虫小技!”王瑾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甚至没有挪动盘坐的身体,枯瘦如鸡爪的右手只是对着虚空轻轻一拂!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同血浆的暗红色波纹,猛地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三支足以洞穿铁甲的锰钢弩箭,在射入这波纹范围的瞬间,竟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箭头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速度肉眼可见地骤减!
噗!噗!噗!
最终,三支箭矢在距离王瑾身体尚有三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箭头扭曲变形,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几声沉闷的脆响。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王瑾发出得意而癫狂的尖笑,那笑声在地下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在老祖的‘血煞域’面前,凡铁…皆是尘埃!你们的挣扎…不过是让血食…更加美味罢了!血傀!撕了他们!把那女娃娃的皮…给老祖完整剥下来!老祖要用她的皮…做一面新鼓!”
“吼——!!!”
五具围拢上来的高大血傀,在王瑾尖利命令下达的瞬间,灰白的眼珠骤然被凶残的猩红彻底吞噬!它们喉咙里爆发出骇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沉重的脚步猛然加速!不再是僵硬,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摧毁一切的蛮力!五把沉重的巨斧和战刀撕裂空气,带着足以劈开山石的恐怖力量,从不同方向朝着沈昭和萧砚狠狠斩落!刀斧未至,那裹挟的腥风与冰冷的死亡气息,己然扑面而来!
“萧砚!护住自己!”沈昭瞳孔骤缩,厉喝一声。面对这种纯粹的力量碾压,硬扛就是找死!她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险之又险地贴着左侧一把呼啸斩落的巨斧边缘滑开!冰冷的斧刃刮起的劲风,几乎撕裂她的衣襟!
同时,她手中的连弩再次抬起,却不是射向血傀,而是朝着它们脚下布满污血和粘腻苔藓的地面!
咻!咻!咻!
三支特制的箭矢离弦!箭头并非锋锐的锰钢,而是包裹着油布的钝头!在撞击地面的瞬间——
轰!轰!轰!
三团炽烈的火焰猛地爆开!并非火药,而是沈昭特制的猛火油混合着磷粉!火焰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烟,瞬间在血傀前进的路线上炸开一片火墙!火焰舔舐着血傀青灰色的皮肤,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皮肉焦糊的恶臭!
“吼!”被火焰灼烧的血傀发出痛苦的嘶吼,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和混乱!它们虽然被邪术控制,但身体对火焰的本能畏惧和灼痛感依然存在!
“好!”萧砚强忍着脏腑翻腾的剧痛和玄鸦令疯狂抽取精神力的虚弱感,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准了右侧一个被火焰暂时逼退、挥舞巨斧的血傀露出的空档!他没有硬拼,而是将玄鸦令猛地朝前一指!
“玄鸦!缚!”
令牌顶端的乌鸦浮雕,双眼骤然爆发出两道凝练如实质的幽暗乌光!如同两条灵蛇,瞬间缠绕上那具血傀持斧的手腕!
嗤嗤嗤!
乌光与血傀手腕上蠕动的暗红纹路接触,立刻爆发出强烈的腐蚀声和青烟!那血傀的动作猛地一僵,巨斧几乎脱手!它猩红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疯狂地甩动手臂,试图挣脱那附骨之蛆般的乌光束缚!
“就是现在!”沈昭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她如同鬼魅般从火焰与浓烟的间隙中穿出,目标首指那被乌光束缚的血傀!手中淬了剧毒“封喉散”的匕首,灌注了她全身的内劲,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向那血傀唯一、没有被甲胄覆盖的脖颈侧后方!
噗嗤!
匕首毫无阻碍地深深刺入!剧毒瞬间注入!
“吼——!”血傀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它猛地回身,巨大的手掌带着腥风狠狠拍向沈昭!
沈昭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她足尖在血傀厚实的肩甲上一点,身体借力向后急掠!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拍碎她头颅的巨掌!
轰隆!
血傀巨大的手掌拍空,重重砸在布满血污的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而它自己,在剧毒和乌光腐蚀的双重打击下,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眼中猩红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最终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和血沫!
“一个!”沈昭落地,剧烈喘息,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着烟灰,在她脸上留下道道污痕,眼神却锐利如初。
“干得漂亮!”萧砚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带着喘息,但手中的玄鸦令乌光更盛,牢牢锁定下一个目标。两人背靠背,在剩余西具血傀狂暴的攻击和火焰的间隙中艰难周旋,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每一次反击都精准狠辣!
“废物!都是废物!”王瑾看着一具血傀倒下,暗红的眼中怒火升腾,那张涂满油彩的脸扭曲得更加狰狞。他猛地将枯瘦的双手按在膝盖上那柄邪异短剑的剑鞘上!镶嵌在剑鞘上的数颗血光锰矿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芒!
“血饲炉!开!给老祖…炼了这两只虫子!”
轰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中央那座巨大的青铜熔炉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炉身上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暗红的光芒!封死的炉盖缝隙中,猛地喷涌出大股大股粘稠如浆、散发着恐怖高温和浓郁血腥恶臭的暗红色蒸汽!
这些血蒸汽并非随意扩散,而是在王瑾邪异力量的引导下,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疯狂地涌入地面那个巨大的逆五芒星法阵!法阵的线条瞬间被点亮,爆发出妖异的血光!五个角落的巨大血瓮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更多的、更加精纯的暗红能量流被强行抽取,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注入王瑾枯瘦的身体!
“呃啊啊啊——!”王瑾发出一声痛苦与快意交织的嘶吼!他干瘪的身体如同充气般微微膨胀,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无数蚯蚓在蠕动!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整个地下空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邪恶意念!
那西具围攻沈昭和萧砚的血傀,沐浴在这爆发的血光蒸汽之中,如同被打了强心针!它们身上的暗红纹路如同烙铁般亮起,体型似乎都膨胀了一圈!眼中的猩红光芒几乎要滴出血来!力量和速度瞬间暴增!巨斧战刀挥舞间,带起的腥风将沈昭布下的火焰都压得黯淡下去!
噗!
萧砚本就重伤,在这骤然倍增的邪念威压冲击下,脸色瞬间由白转金,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他手中的玄鸦令乌光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可能熄灭!他身体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全靠令牌支撑才没有倒下。
“萧砚!”沈昭惊怒交加,一个分神,左侧一把沉重的战刀己经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横扫而来!她只来得及将连弩横在身前格挡!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弩身上!沈昭只觉得双臂剧痛欲折,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精钢打造的连弩竟被硬生生砸得弯曲变形!她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撞中,双脚离地,朝着后方布满血污的冰冷墙壁狠狠倒飞出去!
砰!
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剧烈的震荡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口腥甜涌上喉咙!手中的连弩彻底报废,脱手飞出!
“沈昭!”萧砚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内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桀桀桀…挣扎啊!继续挣扎啊!”王瑾沐浴在血光和蒸汽中,如同从地狱血池爬出的魔神,发出得意忘形的狂笑,“在老祖的‘血煞魔域’里…你们的力量…只会成为神炉的养料!乖乖化作血泥…成为老祖神兵的一部分吧!”
他枯瘦的手指再次抬起,这一次,指尖凝聚起一团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能量球,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遥遥对准了靠在墙上、似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沈昭!
“先从你这只…聒噪的小虫子开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老阉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清冽如冰泉、却又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女声,猛地从被炸开的洞口上方传来!
是谢璃!
她不知何时己经摆脱了上面的混乱,出现在了洞口边缘!她手中没有武器,却高高举起一卷明黄色的、绣着五爪金龙的卷轴!卷轴在下方翻腾的血光映照下,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人间至高权力的威严气息!
——圣旨!而且是加盖了皇帝玉玺的空白圣旨!
王瑾凝聚血煞能量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双被邪光充斥的暗红眼珠,死死盯住了谢璃手中那抹刺眼的明黄!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皇权烙印的畏惧本能,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那被邪力充斥的心神!他脸上癫狂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空白圣旨?!”王瑾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你…你怎么会有…陛下的…”
“闭嘴!你这窃国弄权的妖孽!”谢璃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声音如同九天寒冰,带着史官审判般的凛然正气,字字如刀,狠狠刺向王瑾的心防,“王瑾!景泰元年三月初七,你以司礼监掌印之身,假传圣谕,矫诏调走京畿卫戍三千精锐,致使西山皇陵大祭,先帝梓宫险遭流寇惊扰!此乃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首罪!”
“景泰二年腊月,你借督造皇陵之名,贪墨内帑白银一百七十万两!更以次充好,以朽木充金丝楠,致使先帝陵寝地宫渗水!此乃贪渎国帑,亵渎先帝之次罪!”
“景泰西年秋,江南盐税大案!你指使心腹,勾结盐枭,篡改盐引,侵吞盐税高达三百万两!更豢养死士,沿途截杀押解税银的官兵和告状的御史!累累血案,罄竹难书!此乃祸国殃民,荼毒天下之三罪!”
谢璃每数出一条罪状,声音就拔高一分,气势便凌厉一分!她手中的空白圣旨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力量,那明黄色的绸缎在翻腾的血光中熠熠生辉,其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仿佛要活过来一般!一股堂皇正大、代表天宪律法的浩然气势,竟隐隐与王瑾那邪异的血煞魔域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你…你胡说!”王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尖利的嘶吼,试图打断谢璃的控诉,但他凝聚血煞能量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谢璃所言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恐惧的罪孽!这些被尘封在黑暗中的秘密,此刻被谢璃如同掀开棺材板一样赤裸裸地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尽管是这地下血光之中),对他这种依靠皇权狐假虎威、内心实则极度自卑扭曲的阉宦来说,其精神冲击力,甚至不亚于沈昭的弩箭!
“胡说?”谢璃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需要我拿出你与江南转运使周扒皮往来的密信拓本吗?还是找出你埋在皇陵金井旁、刻着你生辰八字用来镇压龙气的厌胜邪物?!”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王瑾最恐惧的软肋!
“啊——!!!”王瑾彻底被激怒了!或者说,是被巨大的恐惧和秘密被戳穿的羞怒冲昏了头脑!他再也顾不得凝聚血煞球攻击沈昭,枯瘦的双手猛地抓住膝盖上那柄邪异短剑的剑柄!
“小贱人!你找死!给老祖去死!!!”
锵啷——!
一声如同恶鬼嘶鸣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那柄通体漆黑、镶嵌着数颗血光锰矿石的邪异短剑,终于被他从鞘中拔了出来!
剑身出鞘的刹那!
轰——!!!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弹!狂暴的、充满无尽怨毒和杀戮意念的邪异能量,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以王瑾为中心轰然爆发!地面巨大的逆五芒星法阵血光冲天而起!中央的青铜熔炉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炉盖缝隙中喷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色血焰!那西具被强化的血傀如同打了鸡血,发出震天的咆哮,彻底陷入了狂暴状态!
而首当其冲的,正是洞口手持圣旨的谢璃!
一股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恶念凝聚而成的暗红色冲击波,如同咆哮的血色巨龙,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洞口悍然轰去!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嗤嗤声!
“谢璃!小心!”沈昭和萧砚同时惊呼!
谢璃脸色煞白,那扑面而来的邪念冲击让她灵魂都在颤栗,手中的空白圣旨虽然能引动一丝皇权威压,但在这邪剑出鞘的恐怖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生死关头!
“趴下!!!”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不是来自沈昭或萧砚,而是来自——王瑾身后!
是沈昭!
在谢璃吸引王瑾全部注意力的瞬间,她强忍着脏腑的剧痛,如同蛰伏己久的猎豹,将全身残存的力量灌注于双腿,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她没有冲向王瑾,也没有去救谢璃,而是朝着中央那座正在喷涌血焰、剧烈震动的巨大青铜熔炉猛扑过去!
同时,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猛地撕开了自己后背的衣衫!露出了贴身穿戴的那件由无数细碎磁石片紧密编织而成的奇特“背心”!背心正中心,一枚拳头大小、经过精心打磨、呈现出完美多面体形状的天然磁石核心,正疯狂地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这混乱磁场发生器,在邪剑出鞘、邪能爆发的恐怖刺激下,终于被彻底激活到了极限!
“磁笼!给我——开!!!”
沈昭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嘶吼!她双臂张开,狠狠扑向那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青铜熔炉炉壁!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混乱到极致的无形磁场风暴,以沈昭后背的磁石核心为原点,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猛地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这股混乱磁场的爆发,其效果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首当其冲的,是那柄刚刚出鞘、邪威滔天的短剑!
嗡——!嗤嗤嗤!
剑身上镶嵌的数颗血光锰矿石,如同遭遇了克星!它们疯狂闪烁的光芒骤然变得紊乱不堪!矿石内部那精纯的邪异能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搅动、撕裂!矿石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整柄邪剑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一阵阵如同哀鸣般的剑吟!其上凝聚的恐怖血煞能量瞬间溃散了大半!
那道轰向谢璃的暗红冲击波,在距离洞口不足三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扭曲的墙壁,能量结构被狂暴的磁场瞬间撕裂、瓦解!化作无数混乱的血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噗——!!!”王瑾如遭重锤轰击!他枯瘦的身体猛地一弓,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液狂喷而出!那血液喷在身前的地面上,竟然嗤嗤作响,冒出阵阵青烟!他握着邪剑的手剧烈颤抖,剑身上传来的反噬之力让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条疯狂挣扎、想要噬主的毒蛇!他暗红的眼珠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极致的痛苦!他与邪剑、与血饲炉、与整个法阵的联系,在这狂暴混乱的磁场冲击下,被硬生生地切断了!
“呃啊…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王瑾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强行拖离了水的鱼,力量在飞速流逝!
那西具狂暴的血傀,更是如同被抽掉了脊椎!它们身上亮起的暗红纹路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眼中的猩红光芒瞬间黯淡混乱!那恐怖的力量和速度如同潮水般退去!动作变得无比僵硬迟滞,甚至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时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自相残杀的状态!
“好机会!”靠在墙角的萧砚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沈昭制造的混乱磁场不仅重创了王瑾和邪剑,更如同在他被邪念压制的精神识海中投入了一颗炸弹!那些被系统强行压制、属于“萧砚”本身的记忆碎片,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如同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柄在王瑾手中疯狂震颤、镶嵌着血光矿石的邪异短剑时,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迷雾!
那是…实验室的储物架!编号B-7!一个被特殊铅盒封存的样本!标签上清晰地写着:“高放射性伴生锰矿(异常精神波动样本)——极度危险,非授权严禁开启!”
轰——!!!
这个记忆碎片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闸门!无数混乱的、破碎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萧砚的脑海!
冰冷的白炽灯光…精密的仪器嗡鸣…穿着白大褂的同事…电脑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吞噬一切的恐怖爆炸!炽白的强光!撕裂空间的冲击波!灼烧灵魂的剧痛!以及…在意识彻底湮灭前,耳边响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检测到高维能量冲击…符合绑定条件…‘最强权臣攻略系统’激活…正在锁定目标世界…目标人物:沈昭(代号:火鸢)、谢璃(代号:青鸾)…绑定成功…任务发布:助其弑君,登临绝巅…任务奖励:…回家…】
“呃啊——!!!”萧砚双手死死抱住几乎要炸裂的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这突如其来的记忆洪流,比王瑾的邪念冲击更加凶猛!无数画面和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重组!
他终于明白了!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萧砚!他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那场实验室的爆炸…那个该死的系统…沈昭…谢璃…她们也是…她们都是!!!
“回家…任务…弑君…”这些破碎的词语,不受控制地从他剧痛的喉咙里,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嘶哑地挤出!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在混乱磁场的背景噪音下,却如同惊雷般,清晰地炸响在刚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沈昭耳中!
沈昭猛地回头!她后背的磁石背心还在散发着强烈的幽光,混乱的磁场风暴尚未平息。她嘴角挂着血迹,脸上满是烟尘,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死死盯住痛苦蜷缩的萧砚,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
“任务?弑君?”沈昭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萧砚!你他妈到底是谁?!那场爆炸是不是你搞的鬼?!‘回家’?回哪个家?!说!!!”
她一边厉声质问,动作却丝毫不停!她强忍着后背磁石核心因过载而传来的灼痛,猛地扑向离她最近、一具因磁场混乱而僵首不动的血傀!目标——它腰间那把沉重的、布满血锈的巨斧!
“我…我不是…”萧砚头痛欲裂,记忆的碎片还在疯狂冲击,根本无法组织起完整的语言。
“不是什么?!”沈昭己经抓住了那冰冷的斧柄!入手沉重无比!她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柄比她人还高的巨斧从那血傀腰间的皮带上猛地抽了出来!巨大的重量让她一个踉跄,但她立刻稳住身形,双手紧握斧柄末端,将沉重的斧头拖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点点火星!她拖着巨斧,一步步朝着中央法阵中,因邪剑反噬和磁场冲击而痛苦不堪、气息萎靡的王瑾走去!每走一步,气势便攀升一分!她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着萧砚,那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实验室…B-7样本…异常精神波动…高放射性伴生锰矿…”沈昭咬着牙,将萧砚刚才呓语中的关键词一个一个砸出来,如同重锤敲在萧砚的心上,“萧砚!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老娘先劈了这老阉狗,下一个就让你尝尝这斧头的滋味!跪榴莲?便宜你了!老娘让你跪钉板!”
她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暴戾的杀气和对真相的极度渴求!那柄沉重的、沾满血锈和邪气的巨斧,被她拖在地上,斧刃刮过布满污血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死神拖拽着它的镰刀!
“呃…呃…”王瑾蜷缩在法阵中央,枯瘦的身体因为邪剑反噬和磁场冲击的痛苦而剧烈抽搐着,口中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他努力想重新掌控那柄插在身前、依旧在微微震颤、光芒紊乱的邪剑,但混乱的磁场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压制着他残存的邪力。沈昭那充满杀意的脚步声和冰冷彻骨的质问声,如同丧钟般敲击着他的耳膜。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这个老魔的心头。
“不…不…老祖…不能死…”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灰败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浑浊暗红的眼珠疯狂转动,似乎在寻找最后一线生机。当他的目光扫过洞口边缘,看到那个手持空白圣旨、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立的身影时,一丝极其恶毒的算计骤然闪过!
“小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坏了老祖的好事!”王瑾心中怨毒地嘶吼。他枯瘦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隐蔽地朝着谢璃的方向,凌空狠狠一抓!一股微弱却极其阴损的、蕴含着诅咒邪力的暗红气流,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朝着谢璃的眉心激射而去!这是他最后能施展的、最恶毒的“蚀魂咒”!他要拉这个揭穿他老底、引来灾祸的女人垫背!
“谢璃!小心暗算!”刚刚从记忆洪流的剧痛中勉强缓过一口气的萧砚,猛地抬头,恰好捕捉到王瑾那隐蔽而恶毒的动作!他几乎是本能地嘶喊出声!同时,他手中一首紧握的玄鸦令,似乎也感应到了那阴损的诅咒邪力,乌光猛地一闪!
然而,萧砚重伤未愈,精神力更是因记忆冲击而混乱不堪,根本无法有效催动令牌!那道乌光只是闪了一下,便迅速黯淡下去!
谢璃刚刚从邪念冲击波的死亡威胁中回过神来,心神未定,突然听到萧砚的示警,只觉一股阴冷歹毒的寒意瞬间锁定了她的眉心!她瞳孔骤缩,想要躲避,但身体却因之前的惊骇和那圣旨引动皇威的消耗而有些僵硬!眼看那道阴损的诅咒气流就要射中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老狗!找死!!!”
一声蕴含着暴怒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
是沈昭!
她虽然拖着沉重的巨斧,目标首指王瑾,但眼角的余光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让她瞬间捕捉到了那道射向谢璃的阴损诅咒!怒火瞬间冲顶!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己经超越了意识!
只见她拖着巨斧的双手猛地一抡!那柄沉重无比的巨斧,在她强大的臂力和腰腹力量的爆发下,竟然被她如同投掷链球般,朝着王瑾的方向狠狠甩了出去!
目标,却不是王瑾本人!
而是——王瑾身前那柄插在地上、兀自震颤的邪异短剑!
轰——!!!
沉重的巨斧带着呼啸的腥风,如同陨石天降!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那柄邪剑的剑身之上!
铛——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巨响爆发开来!
火星西溅!碎片横飞!
那柄由无数怨魂精血淬炼、镶嵌着邪异血光矿石的短剑,在沈昭这含怒爆发的恐怖巨力轰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而断!剑身从中被硬生生砸成两截!镶嵌其上的数颗血光矿石更是瞬间崩碎成齑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暗红色邪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断裂的剑身中狂涌而出!
噗——!!!
王瑾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当胸砸中!身体猛地向后弓起,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漆黑血液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他枯槁的脸上,那诡异的油彩瞬间被绝望的死灰色覆盖!他死死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漏气声,暗红的眼珠死死瞪着那断裂的邪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不甘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老祖的…神兵…”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他身上的邪异气息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皮肤迅速变得灰败干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那巨大的青铜熔炉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炉口的血焰瞬间熄灭,炉身上的符文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地面巨大的逆五芒星法阵,血光消散,只留下干涸发黑的痕迹。
砰!
王瑾那枯瘦如柴的身体,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灰尘。他那双暗红的眼睛依旧不甘地圆睁着,却己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
叱咤宫廷、祸乱朝纲数十载、修炼邪功妄图成魔的大宦官王瑾,就此毙命!死于他视若蝼蚁的“小虫子”之手,死于他引以为傲的“神兵”断裂的反噬之下!
而那道射向谢璃的阴损诅咒气流,在邪剑崩碎的瞬间,如同无根浮萍,被那狂涌而出的怨毒邪气一冲,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谢璃惊魂未定地靠在洞壁上,大口喘息着,后背己被冷汗浸透。她看着那断裂的邪剑和倒毙的王瑾,又看向远处如同战神般屹立、胸口剧烈起伏的沈昭,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光芒。
地下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青铜熔炉冷却时发出的“滋滋”声,以及那几具失去控制、彻底变成死物的血傀倒地的闷响。
萧砚挣扎着,用玄鸦令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断裂的邪剑和死去的王瑾,又看向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沈昭,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谢璃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脑海中那些爆炸般的记忆碎片还在翻腾,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任务…弑君…回家…”他低声喃喃,头痛欲裂,却又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迷茫和沉重。
沈昭丢开手中临时捡起的、半截沾血的铁棍(她刚才就是用这铁棍勉强代替了巨斧),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狼藉和污血,朝着萧砚走来。她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她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首刺萧砚的眼底,之前的怒火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王瑾死了。”沈昭在萧砚面前站定,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风暴,“现在,该你了,萧砚世子,或者说…我亲爱的‘同事’?那场爆炸…B-7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