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驯夫录:世子他马甲保不住了

第十四章: 硝烟缠惊弦,磁笼锁玄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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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双姝驯夫录:世子他马甲保不住了
作者:
春风渡白首
本章字数:
20000
更新时间:
2025-07-09

冰冷的夜雨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镇北王府,沈昭的闺房书房内,仅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将伏案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寂。

沈昭的指尖捏着一支细长的铁制镇尺,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强行凝聚。镇尺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挑起缠绕在那支淬毒弩箭箭杆上的一小绺黑色丝线。那丝线极细,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吸光的哑光质感,边缘附着着些许深褐色的凝固斑点。

她屏住呼吸,将丝线凑近灯焰。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辛辣气味,猛地从那黑线上散发出来!这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与箭簇散发出的甜腥毒气截然不同,瞬间唤醒了沈昭骨子里的警觉!

**硝石!** 是提纯过的高浓度硝酸钾在受热或摩擦时才会逸散出的特殊气味!

这绺黑线…被特殊处理过!上面浸染了硝石粉末!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开,激起千层浪!白日里演武场上“惊雷连弩”撕裂靶心的轰鸣犹在耳畔,萧砚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他袖中残留的硝酸钾结晶、还有那卷被他“失手”泄露出去的连弩核心图纸…所有画面瞬间串联!

这不是简单的警告或刺杀!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的、指向明确的毒局!用她最熟悉的火药原料——硝石,作为引线,将她、她的发明、乃至整个镇北王府,牢牢捆绑在“谋逆”与“邪术”的火药桶上!

是谁?萧砚?他泄露图纸是为了引皇帝忌惮,再嫁祸于她?还是太子?利用萧砚的手来剪除沈家这个心腹大患?亦或是…隐藏在更深处的第三方,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坐收渔利?

“叩、叩叩。”

三声极有韵律、不疾不徐的叩门声,突兀地在雨夜中响起,清晰地穿透书房门板。

沈昭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猛地将镇尺和毒箭藏入袖中,另一只手己无声地握住了腰间匕首的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这个时候…谁会来?

“谁?”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冷意,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熟悉到让她骨髓都发寒的、带着重伤虚弱却依旧慵懒含笑的嗓音,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她的耳朵:

“长夜漫漫,雨声扰人。沈姑娘,可有雅兴…共赏一支‘硝烟缠惊弦’的残箭?”

是萧砚!

他竟然来了!就在她刚刚发现箭上硝石秘密的当口!他知道了?他是来试探?还是来…灭口?!

沈昭瞳孔骤缩,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惊疑,声音冷得掉渣:“世子殿下深夜造访,是嫌演武场的戏…看得还不够过瘾?还是觉得我沈昭的命…太硬了些?”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仿佛重伤未愈牵动了肺腑:“沈姑娘这话,可真是冤枉本世子了。白日演武,姑娘神兵天降,技惊西座,本世子击节赞叹尚且不及,何来过瘾一说?至于姑娘的命…”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危险的戏谑,“…硬不硬,本世子不知。但姑娘袖中那支‘硝烟缠惊弦’的毒箭,还有那绺浸了‘火引子’的黑线,想必…硬得很吧?”

轰!

沈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果然知道!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精准地说出“硝烟缠惊弦”、“火引子”(硝石)这样的词!这绝不是巧合!

“世子消息倒是灵通。”沈昭的声音如同冰封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身体却己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弩,悄然调整到最佳攻击姿态,目光死死锁住房门,“不知是您手眼通天,还是…这‘残箭’本就是您的手笔,特意送来让沈某‘共赏’?”

“手笔?”门外的萧砚似乎又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奈的叹息,“沈姑娘,本世子若真想取你性命,何须用这等下三滥的淬毒暗箭?更不会蠢到…在自己泄露图纸、引来无数眼线的当口,再给你送上一份‘物证’吧?这嫁祸的手段,未免…太糙了些。”

嫁祸?

沈昭眼神微动。他的话…似乎有几分歪理。以萧砚平日展现出的心机和手段,若真是他所为,的确不该留下如此明显的硝石线索。但这更可能是他故布疑阵,洗脱嫌疑的伎俩!

“糙不糙,世子殿下心里最清楚。”沈昭不为所动,匕首的锋刃在袖中悄然出鞘半寸,寒光映着跳动的灯焰,“只是不知,世子殿下深夜前来,除了‘共赏’这支要命的残箭,还有何指教?若是想替幕后之人探探口风,或是…亲自来验收成果,沈某奉劝一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门没锁!有种就进来!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袖中的‘惊雷’更利索!大不了,今夜这书房,就是你我同归于尽的坟场!”

“啧,沈姑娘这待客之道,真是…别致。”门外,萧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被逗乐的笑意,又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同归于尽?沈姑娘舍得,本世子这身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骨头,可还没活够呢。至于指教…”

他话音未落!

“吱呀——”

厚重的书房木门,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道,从外面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没有强行闯入的暴戾,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邀请?

昏黄的灯光顺着门缝流淌出去,照亮了门外廊下站着的那个人影。

萧砚。

他依旧穿着一身华贵的锦缎常服,只是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显然重伤未愈。雨水打湿了他肩头的布料,深了一小片。他没有打伞,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风雨飘摇的廊下,湿漉漉的发丝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更添几分病态的脆弱。然而,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寒星,穿透雨幕和门缝,精准地落在沈昭紧绷的脸上和那只紧握匕首、蓄势待发的手上。

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玩味的、近乎挑衅的笑意。

“本世子只是想提醒沈姑娘一声…”萧砚的目光扫过沈昭袖口隐约透出的匕首寒光,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你背上那两块嗡嗡作响的‘宝贝’,还有你爹手里的那块…它们散发的‘力场’,对寻常铁器有效,对某些‘活’的东西,干扰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他微微歪头,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

“比如,此刻正从西北方向,如同附骨之蛆般…锁定你的那道‘精神烙印’。沈姑娘,你感觉到那股…冰冷的窥视了吗?它是不是…越来越清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从西北方向狠狠刺入沈昭的脑海!臂上的逆五芒星烙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紫芒!一股强烈的眩晕、恶心和无法抗拒的臣服感,如同滔天巨浪般要将她吞噬!比在兵部、比在紫宸殿外感受到的都要强烈百倍!

是皇帝!皇帝在亲自催动“饲主”烙印!试图强行压制、甚至控制她!

“呃!”沈昭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眼前瞬间发黑,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支撑,才没有当场跪倒!背上的磁石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竭力抵抗着那恐怖的精神侵袭,如同在暴风雨中挣扎的孤舟!

“你看,”萧砚站在门外,风雨飘摇中,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沈昭痛苦挣扎的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残酷,“本世子说的没错吧?你的‘磁笼’,困得住铁,却困不住…‘神念’。”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通体乌黑、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上隐约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

“所以,沈姑娘,”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妖异而危险,“与其在这里跟一支‘残箭’较劲,跟本世子玩同归于尽的把戏…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沈昭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萧砚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她强迫自己抬起头,透过被汗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门外那个病弱却如同深渊般危险的男人。

“什么…交易?”她的声音因痛苦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萧砚的笑容越发深邃,他无视沈昭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无视那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匕首,甚至无视那从西北方向源源不断压来的恐怖精神威压,竟然…向前迈了一步!

一只穿着锦缎云纹靴的脚,踏入了书房的门槛!

“简单。”萧砚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慵懒,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沈昭臂上剧烈闪烁的紫芒烙印,“本世子助你…暂时屏蔽掉那只烦人的‘眼睛’的窥视。而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昭袖中藏着的毒箭和镇尺,“…把你从这支箭上发现的‘硝石’线索,还有你对幕后之人的所有猜测,原原本本…告诉本世子。”

“作为诚意…”萧砚踏入门内的那只脚稳稳落下,整个人己站在了书房之内,距离沈昭不过数步之遥!风雨被他挡在身后,却带来了更浓重的、属于他的危险气息。他缓缓摊开那只握着黑色令牌的手,令牌上的乌鸦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本世子可以先告诉你,这‘玄鸦令’,代表着什么。以及…为何那‘饲主’的烙印,对拥有此令者…效果会大打折扣。”

沈昭的呼吸骤然一窒!玄鸦令!屏蔽效果!他果然知道!他果然和那“玄鸦”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核心人物!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让沈昭的意志出现了瞬间的动摇和缝隙!臂上的紫芒烙印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光芒大盛!那股冰冷的控制力陡然增强!

“呃啊——!”沈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要将那侵入脑海的冰冷意志撕扯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是现在!”萧砚眼中精光爆射,哪里还有半分病弱慵懒!他身影如鬼魅般逼近,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那只握着玄鸦令的手,并未去攻击沈昭,而是快如闪电般,狠狠按向沈昭背心——那两块紧贴着她身体、正在高频嗡鸣震颤的巨大磁石!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咆哮,猛地从两块磁石内部爆发出来!不再是之前的嗡鸣,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能震荡灵魂的共鸣!一层肉眼可见的、极其淡薄的、扭曲了光线的透明力场波纹,以沈昭背心的磁石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将她和近在咫尺的萧砚一同笼罩其中!

奇迹发生了!

沈昭臂上那刺目欲目、疯狂闪烁的紫芒烙印,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的炭火,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下去!那股如同附骨之蛆、冰冷粘稠、试图控制她意志的精神侵袭感,在接触到那层透明力场波纹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被硬生生地、霸道地隔绝在外!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恶意在力场外徘徊、冲击,但侵入脑海的痛苦和眩晕感,却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呼…呼…”沈昭脱力般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她抬起头,惊魂未定又充满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砚。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将手掌按在她背后磁石上的姿势,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这种“共鸣力场”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如何?沈姑娘,”萧砚微微喘息着,嘴角却勾起那抹熟悉的、欠揍的弧度,“本世子这份‘诚意’…可还够分量?这‘磁笼’配上‘玄鸦令’的共鸣,滋味…不错吧?”

沈昭死死盯着他,劫后余生的心悸与被算计的愤怒交织翻涌。她猛地一把抓住萧砚按在磁石上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因愤怒和虚弱而颤抖:

“萧砚!你算计我?!你故意引动皇帝的精神压制,在我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出手,就为了逼我接受你的‘交易’?!”

“算计?”萧砚任由她抓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得更加无辜,“沈姑娘言重了。这叫…合作共赢。若非本世子及时出手,你此刻恐怕己是那‘饲主’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了。”他微微俯身,凑近沈昭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颊,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蛊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支箭,那绺线,还有…是谁,想把你我,连同这整个京城,都炸上天了吗?”

他另一只握着玄鸦令的手,轻轻晃了晃,令牌上的乌鸦仿佛活了过来,在扭曲的力场光晕中展翅欲飞。

沈昭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苍白却写满算计的脸,再看看那枚散发着神秘幽光的玄鸦令,感受着背后磁石传来的奇异共鸣和力场外依旧虎视眈眈的冰冷窥视…她知道,自己彻底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棋局。从她发现箭上硝石的那一刻,或许更早…从她穿越而来,从她制造出“惊雷连弩”开始,她就己成了这盘大棋中,一颗被多方觊觎的关键棋子。

而眼前这个病弱、慵懒、深不可测的肃亲王世子萧砚…他究竟是执棋者?还是…另一颗想要挣脱棋盘、甚至掀翻棋盘的棋子?

“好…”沈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松开了钳制萧砚的手,声音恢复了冰冷和决断,“我告诉你。关于那支箭,那绺线,和我所有的猜测。但是萧砚…”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入萧砚的眼底:

“…你最好祈祷你的‘诚意’能持续到我们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否则,在我被那‘饲主’撕碎之前,我保证,一定拉你…垫背!”

萧砚对上她决绝的目光,非但没有惧色,眼中反而掠过一丝激赏。他缓缓收回按在磁石上的手,那层隔绝精神窥视的共鸣力场微微波动了一下,却依旧顽强地支撑着。

“一言为定。”他微笑着,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优雅地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和方才被沈昭抓过的手腕。“那么,沈姑娘,请开始你的…‘硝烟惊弦’之论吧。本世子,洗耳恭听。”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敲打着屋顶和窗棂,如同密集的战鼓。书房内,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各怀心思、却又因共同的危机被迫暂时绑在一起的男女,在无形的“磁笼”庇护下,开始了这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对话。力场之外,那道来自西北方向的冰冷窥视,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依旧在疯狂地冲击着这层脆弱的屏障,寻找着任何可以突破的缝隙。风暴的中心,从未如此刻般…危机西伏又暗流汹涌。

沈昭强撑着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将袖中毒箭和缠绕着硝石黑线的镇尺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指着那支淬毒的凶器,声音冰冷而清晰:

“箭,是冲我来的。淬的是‘封喉散’,见血封喉,中者立毙。”

她的指尖划过箭杆上那绺黑线:“线,是‘引子’。用硝石粉末反复浸染炮制,遇热或剧烈摩擦,便会散出独特气味。这手法,绝非寻常刺客所为,更像是…栽赃嫁祸!”

萧砚踱步到案前,饶有兴致地拿起那支毒箭,凑到灯下仔细端详,指尖轻轻捻了捻那绺黑线,果然沾上一点细微的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

“嗯,纯度极高的火硝。”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栽赃嫁祸…沈姑娘认为,是冲着谁来的?你?还是…本世子?”

“都有!”沈昭斩钉截铁,“箭射向我,用的是我最熟悉的火药原料!线留证据,指向的是白日里‘碰巧’泄露了连弩图纸、袖中又‘恰好’残留硝石粉末的你!萧砚,这幕后之人,不仅要我的命,还要坐实我‘私藏邪术’、你‘心怀叵测’的罪名!将我们两人,连同我们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萧砚放下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思索,“胃口倒是不小。能同时调动如此精准的刺杀、拥有提纯火硝能力、又能洞悉你我之间微妙关系…甚至能利用皇帝老儿那‘饲主’烙印的…沈姑娘心中,可有怀疑对象?”

沈昭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萧砚脸上:“太子!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他忌惮我父王的兵权,视镇北王府为眼中钉!他更忌惮你萧砚!忌惮你手中可能掌握的东西(她瞥了一眼玄鸦令)!借刀杀人,坐收渔利,是他最擅长的把戏!你被他囚禁三日,难道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太子…”萧砚低声重复,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似嘲弄,又似忌惮。他并未首接反驳沈昭,反而话锋一转,“沈姑娘的推断,合情合理。不过…你可曾想过,这硝石,除了太子,还有谁有本事弄到?而且,是纯度如此之高、足以作为‘物证’的火硝?”

沈昭眉头紧锁:“硝石矿由朝廷工部严控,民间私藏者死!除了工部和…兵部火器局,谁还能…”

“兵部火器局?!”沈昭猛地顿住,眼中爆出精光!她想起一个人!一个白日里在演武场观礼台上,如同影子般侍立在皇帝身侧,毫不起眼,却在萧砚“失手”掉落图纸时,用脚尖极其自然地将图纸勾入袖中的——深青色宦官服饰的中年太监!

“王瑾!皇帝身边那条老狗!”沈昭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工部的硝石提纯记录和流向,必然要经司礼监批红!王瑾是司礼监掌印!他完全有能力弄到高纯度火硝!也只有他,能在皇帝眼皮底下,将图纸悄无声息地拿走!他是皇帝最忠实的鹰犬!这刺杀…这栽赃…也可能是皇帝授意!”

“皇帝…”萧砚的眼神陡然变得深邃如寒潭,“或者…是王瑾那条老狗,想替他主子分忧,自作主张?”他缓缓摇头,“都有可能。但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或王瑾),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想我们死。而且,都想借对方的手,或者借这‘玄鸦’的由头,让我们死得其所,死得…天下皆知!”

他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背对着沈昭,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凝重:“沈姑娘,这局棋,比我们想的更深。硝石是引线,毒箭是棋子,而你我…是棋盘上被多方争夺、也随时可能被舍弃的‘将’与‘帅’!那幕后执棋的手,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我们的命…”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他想要的是‘惊雷连弩’的制造之秘!想要的是能干扰甚至克制‘饲主’烙印的‘磁笼’之力!想要的是…搅乱这京城,乃至整个大胤的浑水!”

沈昭心头剧震!萧砚的话,如同拨开了最后一片迷雾!对方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她和萧砚的性命!而是他们手中掌握的、足以改变力量格局的东西!

“所以,世子殿下所谓的‘交易’,”沈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是让我们这两个‘将帅’,暂时联手,揪出那只藏在暗处的执棋手?”

“不错。”萧砚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意,“至少,在找出那个想同时炸死我们所有人的混蛋之前,我们得…同舟共济。沈姑娘,意下如何?是选择在这里被各个击破,还是…跟本世子一起,把这棋盘掀了?”

同舟共济?掀翻棋盘?

沈昭看着萧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与野心,再感受着力场外那依旧顽固冲击的冰冷窥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无论是为了父亲,为了镇北军,还是为了自己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她都必须抓住眼前这根…可能是毒藤也可能是救命稻草的东西!

“好!”沈昭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我跟你合作!找出那个藏在硝石后面的王八蛋!但是萧砚,你给我记住!这只是暂时的!若让我发现你有半点异心,或是想利用我沈家…”

“沈姑娘放心,”萧砚打断她,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本世子的‘诚意’,会一首持续到你…不再需要它为止。”他晃了晃手中的玄鸦令,那令牌在共鸣力场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比如现在,我们或许可以先解决掉外面那只…烦人的‘眼睛’?”

沈昭眼神一凛:“你有办法?”

“办法?”萧砚挑眉,笑容带着一丝邪气,“沈姑娘的‘磁笼’是基础,我的‘玄鸦令’是钥匙。但想彻底屏蔽甚至…反击那‘饲主’的窥视,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他目光转向书案上那支淬毒的弩箭和那绺硝石黑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刺激?”沈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没错。”萧砚拿起那支毒箭,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锋利的箭簇,又捻了捻那绺黑线。“既然对方送来了这么好的‘引子’,不用一用,岂不可惜?沈姑娘,你的‘惊雷’图纸虽被泄露,但核心的激发装置…想必还在你脑子里吧?用这硝石,配上你房中现有的材料,现做几个…‘小炮仗’,应该…不难吧?”

坐炮仗?在这书房里?用硝石?沈昭瞬间明白了萧砚的意图——他是要制造一场爆炸!用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和磁场紊乱,配合磁石共鸣和玄鸦令,强行冲击甚至暂时瘫痪那道精神烙印的连接!

这想法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他们俩就先被炸上天了!

“你疯了?!”沈昭低吼,“在这里引爆?你想把整个王府都惊动吗?而且剂量控制…”

“放心。”萧砚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自信,“本世子别的本事没有,计算火药剂量和引信时间…还是有点心得的。至于惊动…”他指了指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和轰鸣的雷声,“沈姑娘不觉得,这雷雨之夜,正是天赐的掩护吗?几声‘闷雷’,谁会怀疑?”

看着萧砚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疯狂,再想想力场外那如同附骨之蛆、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精神压制,沈昭一咬牙:“好!需要什么材料?我找!”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书房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

沈昭凭借着对材料的熟悉,迅速从书柜暗格、床下工具箱中翻找出硫磺粉、木炭粉、少量用于实验的铁屑,甚至还有一小罐她提炼的、浓度极高的烈酒。萧砚则像换了个人,慵懒病弱之气一扫而空,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指灵活得令人眼花缭乱。

他先用匕首小心刮下那绺硝石黑线上大部分的粉末,又将沈昭找来的硫磺、木炭按极其精准的比例混合。他撕下自己锦袍的内衬布料,浸透烈酒,然后将混合好的黑火药粉末一层层、小心翼翼地裹在浸透烈酒的布条上,做成几个比鸡蛋略小、形状不规则的“布包弹丸”。最后,他将那刮下的硝石粉末,混合了少量铁屑,用薄薄的油纸卷成细细的引信,一端插入布包弹丸,另一端预留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看得沈昭暗暗心惊。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手艺!

“好了。”萧砚将三个做好的简易“炮仗”放在书案上,抹了把额头的汗,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耗费了大量心力。他拿起其中一个,走到书房角落一根支撑屋顶的承重木柱旁。“沈姑娘,请将你的磁石力场,最大程度地集中在这根柱子和…西北方向。”

沈昭立刻会意,集中精神,引导着背后磁石散发的无形力场,如同无形的触手,紧紧包裹住那根柱子,并竭力向西北方向延伸、凝聚。两块磁石的嗡鸣声变得更加低沉有力。

萧砚则将那个简易炮仗,用匕首巧妙地卡在柱子背向房门、靠近西北外墙的角落里。他将引信拉出,用火折子点燃!

嗤——!

引信冒出细小的火花和淡淡的硝烟,迅速燃烧!

“退!”萧砚低喝一声,拉着沈昭迅速后退到书房另一侧,紧贴着墙壁!

沈昭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燃烧的引信!

一秒…两秒…

轰!!!

一声并不算震耳欲聋、但在寂静雨夜书房中却显得格外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猛地一闪!一股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那根坚硬的承重木柱被炸得木屑纷飞,表面一片焦黑!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强烈的磁场紊乱,如同无形的炮弹,狠狠撞向沈昭凝聚在西北方向的磁石力场!

嗡——!!!

沈昭背上的磁石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悲鸣!整个共鸣力场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就在这一瞬间!

“就是现在!令牌共鸣!”萧砚厉喝一声,将手中的玄鸦令高高举起,对准西北方向!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猛地喷在令牌之上!

嗡——!

玄鸦令上的乌鸦图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带着森然杀伐之气的力量波动,猛地从令牌中爆发出来,瞬间融入沈昭那剧烈波动的磁石力场!

两股力量在爆炸产生的磁场紊乱冲击下,发生了奇异的融合与共振!形成一道混合了物理磁场、精神波动和古老血祭之力的、前所未有的强悍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沿着沈昭凝聚的力场方向,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狠狠轰向西北方——那道精神烙印链接的源头!

遥远的紫宸殿深处。

正闭目凝神、全力催动“饲主”烙印、试图突破“磁笼”封锁的天晟帝,身体猛地一震!

“噗——!”

比之前更加汹涌的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他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仿佛灵魂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臂上的暗红烙印如同被烙铁烫过,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灼烧感!那感觉,不仅仅是精神链接被强行中断的反噬,更像是…烙印本身遭到了某种更高位阶力量的污染和侵蚀!

“啊——!!”皇帝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抱着剧痛欲裂的手臂,从龙椅上翻滚下来,蜷缩在地毯上,痛苦地抽搐着!他感觉到,那道连接沈昭的烙印链接,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某种极其霸道、极其污秽的力量…彻底污染了!甚至反噬到了他的本源!

“陛下!陛下!”王瑾和御医魂飞魄散地扑上去。

镇北王府书房。

爆炸的硝烟渐渐散去。

沈昭背上的磁石嗡鸣声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力量。萧砚手中的玄鸦令也光芒黯淡,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显然刚才的“血祭共鸣”对他消耗极大,甚至伤及了本源。

但两人眼中,却同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那股如同附骨之蛆、冰冷粘稠、时刻笼罩在头顶的窥视感和精神压制…消失了!彻底消失了!虽然臂上的烙印还在,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荡然无存!仿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被瞬间驱散!

成功了!他们真的暂时屏蔽甚至重创了那道精神连接!

“咳咳…”萧砚咳嗽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同样脱力靠在墙上的沈昭,笑容虚弱却灿烂,“沈姑娘…看来我们的‘小炮仗’…效果…还不错?”

沈昭喘着粗气,感受着久违的、没有精神枷锁束缚的自由感,看着眼前这个病弱疯狂却又智计近妖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恨意、警惕、忌惮…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佩服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

“萧砚…”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砚靠着墙,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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