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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镇北王府工坊热火朝天之际，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在醉仙楼的顶层雅间“揽月阁”上演。
雅间内熏香袅袅，琴音淙淙。谢璃一身素雅的天青色襦裙，脂粉薄施，正与几位受邀而来的江南籍文官夫人品茗闲谈，话题有意无意地引向江南风物、漕运见闻。她谈吐得体，引经据典，间或提及一两句江南道特产或物价，引得夫人们纷纷附和，闲谈中便勾勒出江南物产流通的大致脉络，与漕运账目暗暗印证。
“要说这运河，真是我天晟的命脉。”一位姓李的御史夫人感慨道，“只是这些年，总觉得南来的货物少了，价也贵了。就说那扬州的雪花盐，前些年还常见，如今在京城，价比官盐都高出不少呢。”
“可不是，”另一位夫人接口，“听说啊，是运河上损耗太大，商船都不太愿意跑了…”
谢璃端着茶盏，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入脑中庞大的证据拼图。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萧砚一身张扬的绛红色织金锦袍，领口微敞，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仿佛回自己家一般随意。
“哟，今儿‘揽月阁’这么热闹？”他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在场略显错愕的夫人们，最后落在谢璃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谢郡主？真是巧啊！本世子刚在楼下赢了局双陆，正想找个清净地方醒醒酒，没想到扰了郡主的雅集？”
夫人们面面相觑，对这位京城头号纨绔的恶名早有耳闻，纷纷起身告辞。雅间内很快只剩下谢璃和萧砚，以及角落里垂手侍立的侍女。
琴音也识趣地停了。
“世子爷好兴致。”谢璃放下茶盏，声音清冷，“醉仙楼这么大，世子偏偏就找到了这间‘清净’的‘揽月阁’？”她特意加重了“清净”二字。
萧砚毫不在意地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他放下酒杯，手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拂到谢璃脸上，眼神却清醒锐利得吓人。
“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低声笑道，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圈，“就像…那账本上的数字是死的，可看账本的人…是活的。郡主看了这么些天，可看出什么‘活’的东西来了？”
来了！首指核心！
谢璃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沉静：“世子说笑了。账册乃朝廷机密，臣女不过粗粗翻阅，岂敢妄加评论。倒是世子，如此关心账册，莫非…对江南盐课也有兴趣？”
“兴趣？”萧砚嗤笑一声，身体靠回椅背，二郎腿，姿态慵懒，眼神却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本世子只对有趣的人和事有兴趣。比如…郡主查账的速度，简首比本世子翻墙逃课还快。又比如…郡主身上这若有若无的墨香，似乎还混了点…特别的药水味儿？”他鼻翼微动，仿佛真的在嗅闻。
谢璃袖中的手瞬间握紧！他连一些药水的气味都能察觉？！这个人…太可怕了！
“郡主不必紧张。”萧砚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慢悠悠地转着空酒杯，“本世子只是好奇，郡主这把‘快刀’，太子殿下…准备用来砍谁的头？是赵文渊？郑克爽？还是…想顺着藤蔓，去摸更大的瓜？”他每说一个名字，谢璃的心就沉一分！他竟然对东宫的动向如此清楚！
“世子慎言！”谢璃声音微厉，“朝廷命官，岂可妄加揣测！”
“揣测？”萧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忽然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谢璃身边。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谢璃完全笼罩。在谢璃惊愕的目光中，他竟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探向她腰间！
“你做什么？！”谢璃猛地站起后退，又惊又怒。
萧砚的手指却只是在她腰间悬挂的那枚羊脂玉佩的流苏上轻轻一勾，指尖捻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的粉末——正是她誊抄密件时不小心沾染的、显影后残留的药剂痕迹！
“看，”萧砚将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粉末展示在谢璃眼前，笑容带着冰冷的恶意和洞悉一切的了然，“证据…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郡主做事，还是不够小心啊。”他指尖轻轻一弹，那点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谢璃脸色煞白，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算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哦，对了。”萧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个色彩斑斓的魔方，正是谢璃在他书房见过的那一个。此时魔方己被完全复原，六面颜色整齐划一。他手指灵巧地拨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目光却紧紧锁着谢璃的眼睛，嘴角的笑意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两个冰冷的英文单词：
“Check. And mate.”（将军，将死。）
魔方转动的“咔哒”声，如同丧钟，敲在谢璃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