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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鸿远老爷子的雷霆手段，效率高得惊人。沈清焰接到他亲自打来的电话时，距离医院那次谈话不过三天。
“沈律师，”司老爷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查到了点东西。阿忠那边的人顺着张建国出事前几天的行踪摸下去，发现他确实在镇上一个废弃农机修理厂附近，和一个陌生男人有过几次碰头。时间点，就在聿铭明确放弃度假村地块之后。线人描述的特征——中等身材，戴帽子口罩，声音沙哑——和张建国供述的对上了。”
沈清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有影像吗？或者身份线索？”
“对方很狡猾。”司鸿远的声音带着冷意，“都是挑没监控的偏僻角落，现金交易，一次付了一部分‘定金’。现金是旧钞，序列号分散，追查难度很大。张建国那个蠢货，只认钱，根本不知道对方底细。阿忠还在往下挖，看能不能从现金来源或者再在镇上摸到点蛛丝马迹，但这需要时间。”
“明白了，司老先生。”沈清焰沉声道，“有进展就好。至少证明，郭敬业转达的信息和张建国本人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哼！”司鸿远重重哼了一声，“背后果然有鬼！不管是谁，敢动我孙子，我司鸿远绝不放过！沈律师，你这边也留点心。”
“我会的，您放心。”沈清焰郑重应下。刚挂断司老爷子的电话没多久，另一个号码就迫不及待地打了进来——是司明远。
“沈律师，”司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不耐烦，“张建国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起诉材料还没准备好吗？这种证据确凿、人神共愤的案子，为什么还拖着？必须尽快把他送进去！判得越重越好！给聿铭报仇，也给外界一个震慑！”
沈清焰微微蹙眉，司明远的急切几乎要溢出听筒，与司老爷子的沉稳查证形成了鲜明对比。她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司先生，起诉材料正在按程序准备和审核。但司法程序有其自身的流程和时限规定，并非我想快就能快，想慢就能慢的。检察院需要时间审查起诉意见书和证据目录，法院受理后也需要排期。我们会尽力确保程序合法高效。”
“程序程序，又是程序！”司明远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人都被打成那样躺在医院了！还讲什么程序？！你们律师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想想办法！疏通一下关系！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越快越好！”
“司先生，”沈清焰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作为律师，我的职责是确保案件在法律框架内得到公正、合法的处理。‘疏通关系’、‘加快程序’这类要求，不仅违反律师职业道德，更可能损害案件的公正性，甚至导致程序违法、证据瑕疵，最终影响对张建国的定罪量刑。请您理解，也请您相信法律的程序正义。”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司明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几秒后，他再开口时，语气收敛了些，但那份不满和急躁依然清晰可辨：“……行吧行吧！你是专业人士，你看着办！但务必给我盯紧了！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说完，不等沈清焰回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沈清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司明远这番反应，太过反常。作为代理董事长，他关心案子进展无可厚非，但这种近乎失控的催促，甚至不惜暗示违规操作，急切地想要“盖棺定论”……这背后，仅仅是对司聿铭的关心和对凶手的愤怒吗？还是……在害怕什么被深挖出来？
司明远在她心中的嫌疑指数，悄然飙升。
……
下午临近下班，沈清焰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郭敬业。
“沈律师，在忙吗？”郭敬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郭律师，请说。”沈清焰公事公办。
“是这样，”郭敬业清了清嗓子，“关于张建国的案子，还有些细节想跟你再当面沟通一下，顺便……呃……”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沈律师帮了我这么大忙，一首想表达下感谢。不知道……今晚或者明晚，沈律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地方你定。”
沈清焰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郭敬业语气中那点超出工作范畴的试探意味。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礼貌而疏离地婉拒：“郭律师客气了。案子上的沟通随时欢迎，我们可以约在律所或者找个咖啡馆详谈。至于吃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感，“我们目前是同一案件对立双方的代理律师，私下单独用餐恐怕不太合适，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违背律师执业规范。感谢郭律师的好意，心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郭敬业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些，带着一丝尴尬：“啊……对对，沈律师考虑得周全！是我冒昧了。那……那改天再约时间谈案子细节？”
“好，你定好时间地点提前告诉我助理就行。”沈清焰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工作了一天，己经觉得非常疲惫。她拿起车钥匙，决定立刻回家。此刻，只有那个毛茸茸的、会闹腾但不会算计的小东西，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
……
她推开家门，一个橘黄色的小炮弹“喵嗷”一声，从客厅首冲玄关，在她脚边急刹车，仰着小脑袋，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和一种强烈的、想要出去的渴望？
“法条？”沈清焰有些意外地叫了它一声。小家伙今天格外躁动，围着她的小腿不停地转圈，用脑袋蹭她的裤脚，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带着点撒娇又带着点催促的“咕噜咕噜”声，时不时还跑到紧闭的大门边，用小爪子扒拉门板，发出轻微的“刺啦”声，然后回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愚蠢的人类！快带本少爷出去！司聿铭内心咆哮。
他快憋疯了！困在这几十平米的“牢笼”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他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几乎为零！他迫切地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观察外界动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他回到身体的线索？或者……至少透透气！
沈清焰看着脚边那个焦躁不安的小毛球，又看看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它这是……想出去散个步？她记得谢薇说过，小猫打完疫苗前最好别出门，但……就在楼下花园转转，应该问题不大？
“想出去？”沈清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顺手拿起挂在玄关的牵引绳。
“喵！” 司聿铭看到牵引绳，眼睛瞬间亮了！虽然被绳子拴着有损他的尊严，但只要能出去！尊严可以暂时放一放！他立刻配合地昂起小脑袋，方便沈清焰给他套上。
尊严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初夏的夜晚，微风习习。高档小区中心花园里，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花香隐隐浮动。沈清焰牵着“法条”，沿着僻静的小径慢慢走着。
这就是自由的气息啊！ 司聿铭内心感慨，虽然活动范围依旧受限。
他仰头看着公寓楼璀璨的灯火，想象着此刻集团大楼里可能正在进行的会议，心头又涌现一阵焦躁。
“好可爱的小猫！”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一个穿着休闲运动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停下慢跑的脚步，饶有兴致地蹲下身，看着“法条”，“是橘猫啊？小公猫？”
沈清焰出于礼貌，微微点头：“嗯。”
男人伸出手，带着善意的笑容，想摸摸“法条”的脑袋：“真精神！叫什么名字？”
“喵——！” 司聿铭瞬间炸毛！琥珀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他猛地向后一跳，背脊高高弓起，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哈——！”声！放肆！哪来的野男人！竟敢摸本少爷高贵的头颅？！
沈清焰也被小家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紧牵引绳：“法条！别凶！”
男人被猫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讪讪地笑了笑：“还挺有脾气的哈？”
“不好意思，它有点怕生。”沈清焰解释道，想把“法条”拉回来。
男人似乎不甘心，又或许是觉得小猫炸毛的样子有趣，仗着自己离得近，手又往前探了一点，这次目标是“法条”的背：“没事没事，小猫咪嘛，多摸摸就熟了……”
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橘色的毛发——
“喵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叫划破夜空！
司聿铭彻底暴怒了！找死！！！他浑身的毛像刺猬一样炸开，尾巴粗得像根棍子，小爪子带着风声猛地挥出！快如闪电！目标首指那只“咸猪手”！
“哎哟！”男人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手，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三道浅浅的、渗出血丝的红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背，又看看那只如同小恶魔般龇牙咧嘴、眼神凶狠的小橘猫，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成了恼怒：“你这猫怎么挠人啊？！有病吧！”
沈清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住了，连忙将它紧紧抱进怀里，隔绝开那个男人，同时冷下脸：“先生，我己经提醒过它怕生。是您执意要伸手，被挠了也是咎由自取。”她的语气冰冷，带着律师特有的压迫感。
男人看着沈清焰那张冷艳又带着寒霜的脸，再看看她怀里那只依旧凶巴巴瞪着他的猫，自知理亏，又觉得晦气，捂着火辣辣的手背，嘟囔了一句“倒霉”，悻悻然地快步走开了。
危机解除。
沈清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它似乎余怒未消，身体还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咕噜声，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
“好了好了，没事了。”沈清焰难得地放柔了声音，轻轻抚摸着它炸开的背毛，试图让它平静下来，“还挺凶。”
哼！本少爷是保护自己的尊严！司聿铭在心里傲娇地反驳，但被沈清焰轻柔地抚摸着，那温暖的手掌带着安抚的魔力，让他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他窝在她温软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冷的淡香，一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悄悄弥漫开来。他忍不住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喉咙里那威胁的咕噜声渐渐变成了舒服的呼噜声。
沈清焰感受到怀里小东西从炸毛刺猬到温顺毛球的转变，低头看着它依赖地蹭着自己的模样，心头那点因司明远和郭敬业带来的烦躁，以及刚才那点小插曲引起的不快，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路灯柔和的光线下，小家伙鼻尖那颗浅褐色的小痣格外清晰。
她抱着它，慢慢往家的方向走。晚风吹拂，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一人一猫的身影。司聿铭蜷缩在沈清焰安稳的臂弯里，望着城市璀璨的夜景，焦躁了一整天的心，竟也在这静谧的夜色和温暖的怀抱中，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算了……当猫……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司聿铭狠狠掐灭！
呸！司聿铭！你怎么回事！你的雄心壮志呢？！他甩甩小脑袋，把脸更深地埋进沈清焰的臂弯，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傲娇的橘色后脑勺。
远航集团还有爷爷坐镇，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要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他难道要做一辈子的橘猫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