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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村庄在烈日下蔫蔫的，土坯墙歪歪扭扭，几缕稀薄的炊烟有气无力地飘着。
村口，老歪脖树下。
楚骁懒洋洋地靠着青石，旧布衫沾着灰，嘴里叼着根草茎。他半眯着眼，看着一老一小踉跄走近。老头背着个昏迷的小姑娘，两人都灰头土脸，老头衣服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喂，老头，”楚骁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哪来的？背个丫头，还带伤。”
王德脚步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警惕。他下意识地把背上的聂宁往上托了托，身体绷紧，声音干涩：“路过。歇个脚。”
楚骁嗤笑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沉眠荒野边上歇脚？心挺大。”他目光扫过聂宁昏迷的小脸，“这丫头怎么了？吓着了？”
王德心头一紧，抱着聂宁的手臂收得更紧：“不关你事！”
“啧，”楚骁撇撇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噼啪响了两声。他慢悠悠地踱近两步，目光在聂宁额头和蜷起的手指上停留片刻，“看着不像普通吓晕……脑袋里那点东西，挺亮堂啊。”他像是随口一说。
王德听不懂，但更戒备了：“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楚骁停下脚步，不再靠近，目光落在聂宁脸上，似乎觉得有点意思，“老头，想让她好点？这丫头，我瞧着顺眼，教她点东西？”
“什么？！”王德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我说，”楚骁掏掏耳朵，有点不耐烦，“这小丫头，精神头不错，老子闲着也是闲着，教她两手。总比跟着你到处乱撞强。”
王德又惊又疑，看着楚骁那副懒散又不正经的样子，实在拿不准。
就在这时，聂宁在王德背上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了一会儿，聚焦在王德满是担忧的侧脸上，又看向几步外那个陌生的青年。
“王…王叔？”聂宁声音虚弱。
“阿宁！醒了！”王德大喜，连忙小心放下她，“感觉咋样？哪不舒服？”
聂宁扶着王德站稳，小脸苍白，但眼神清明了些。她摇摇头，带着警惕看向楚骁：“王叔，他是谁？”
楚骁抱着胳膊，首接对聂宁说：“醒了？我叫楚骁。看你挺机灵，教你怎么用你脑袋里那点‘光’玩点别的，学不学？比跟着这老头瞎跑强点。”
聂宁愣住了，抓紧王德的衣袖。教她？这个懒懒的大哥？
“你…教我啥？”聂宁小声问。
“教你点有用的，”楚骁抬手指了指她的脑袋，“比如，怎么让你那点本事，不只是发亮和止血。”他瞥了一眼聂宁下意识蜷起的手指。
聂宁心头一跳！他能看出来？！
王德看看楚骁，又看看聂宁，老脸上挣扎不定。他不懂什么精神力，但知道聂宁的特殊是保命的关键。眼前这人……可眼下这荒山野岭，顾家悬赏压顶，他一个引气境一重，护着聂宁太难了。
“王叔……”聂宁抬头看他，眼里是询问和依赖。
王德看着聂宁苍白的小脸和那份倔强，想到生死不知的聂安，狠狠一咬牙，对着楚骁抱了抱拳：“这位小哥，你要真能护着阿宁，教她点安身立命的本事，我王德给你磕头都行！”
“行了行了，”楚骁摆摆手打断“老头，甭整那些没用的。我看这丫头顺眼，教就教了。
他转身朝村里走去，懒洋洋丢下一句：“跟上，找个窝棚先待着。这破地方，凑合两天。”
村子很小，十几户人家，大多门窗紧闭。楚骁熟门熟路地走到村尾一个半塌的土坯房前。里面倒是收拾过，有个土炕，角落堆着点柴禾。
“就这儿了。”楚骁一屁股坐到炕沿上，“自己拾掇。老头，弄点吃的去，饿了。”
王德连忙应下，放下包袱就出去找村里人换食物。
土屋里剩下楚骁和聂宁。聂宁有点局促地站在门边。
楚骁斜她一眼：“杵着当门神？过来坐。”
聂宁犹豫了下，挪到炕沿另一边坐下，离楚骁远远的。
“怕我吃了你？”楚骁嗤笑。
聂宁摇头，小声说：“不是……我担心我哥……”
楚骁没接话茬，指了指她脑袋：“感觉一下，你脑子里那团‘光’，是不是比之前亮点了？稳当了点？”
聂宁一愣，闭上眼。果然，识海里那团代表精神力的微光，比昏迷时凝实了些，波动也平缓了。
“嗯。”她点头。
“底子还行。”楚骁哼了声，“从今儿起，早上太阳刚冒头，晚上太阳快落山，坐这儿，闭眼，啥也别想，就盯着你脑子里那团光看。想法子让它老实待着，别乱蹦。
啥时候感觉它像盆水一样听话了，啥时候再找我。”他丢下这几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口诀”，往炕上一倒，闭眼不再理人。
聂宁看着楚骁惫懒的样子，抿了抿嘴，还是按照他说的，在另一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努力去“看”识海里的光，试着让它“老实”。
日子在这破落的小山村一天天过。
王德用身上最后一点值钱东西跟村里人换了点粗粮和咸菜疙瘩，勉强糊口。他每天除了照看聂宁，就是忧心忡忡地找偶尔路过的行商或老猎人打听消息。传回来的消息没一个好的：
“顾家悬赏又涨了！五千万买聂安的人头！他妹妹和王德也值大钱！”
“听说幽影旅团在沉眠荒野栽了个小队，是被目标反杀的！现在派了更狠的出来！”
“血狼帮那帮牲口，还有其他几股人，都跟疯狗似的在荒野里乱窜找人呢！”
每听一次，王德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他回到土屋，看看盘膝静坐、小脸认真的聂宁，再看看旁边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楚骁，只能把满肚子担忧咽回去。
聂宁倒是按楚骁说的，日出日落雷打不动地静坐。她的天赋确实好，短短几天，识海里的微光就变得异常温顺凝练，操控起来也顺溜多了。偶尔指尖凝聚的微光，会变得格外明亮稳定。
沉眠荒野深处，嶙峋的山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狰狞。
聂安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移动，足下流风之翼的青光稳定。肩头的小猴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警惕地东张西望。
精神力枯竭的剧痛和寒气带来的僵涩己经消退大半，道胎雏形在丹田缓缓旋转，滋养着身体。识海中新生的念力流淌，带来前所未有的清晰感。
他心念一动。
一缕无形的念力丝线卷起地上一颗小石子，稳稳悬浮在掌心。石子随着他的意念上下翻飞。
“星穹念典……”聂安低声自语，眼中闪过精光。这念力操控，精细无比。
他收起念力，石子落地。目光投向远方暮色笼罩的山峦轮廓。那是和王德叔约好的大致方向——沉眠荒野西北边，靠近黑石城外围的丘陵地带。
“王叔，阿宁……”聂安眉头紧锁。他不知道妹妹和王德叔具体在哪，只能朝着西北方向找。幽影旅团的追杀，顾家的悬赏，都像悬在头上的刀。
“得尽快找到他们。”聂安深吸一口荒野夜晚的凉气。辨明方向，足下发力，流风之翼青光流转，速度陡增，身影如融入暮色的孤影，朝着西北方疾驰而去。小猴子吱地叫了一声，抓紧了他的肩膀。
夜色吞没荒野，风声带来未知。聂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山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