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花苞还是一动不动。
她是睡着了吗?还是根本就不想理他。
沈煜霄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妖怪藏身地,他眉头微皱,面上似拢下一层愁绪,久久未动。
罢了,小妤定然是睡着了,不然不会不理他。既如此,明日等她醒了再来哄她吧。
……
花景妤确实不是清醒着,她能听到沈煜霄在说什么。男人都拉下脸面主动找她说话了,咱也不能端着个小家子气一样是吧。
她很想回应他,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既然他主动求和了, 她还是可以很大方的和他重归于好的。可是无论她如何尝试着开口,却始终都发不出声音来。
只好让男人落寞 (其实不是)的离去。
她到底是怎么了,只能感觉到有一股很舒服的气息流缓在西肢百骸,全身暖洋洋的,根本睁不开眼。
她这种情况,应该没事的……吧?
……
第二日仍旧日风正好,赤阳高悬。
刚下朝回来的沈煜霄龙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大步流星的走进承乾宫,推开寝宫大门后,第一时间将视线放到桌案上的那朵花上。
可再看到它仍旧是朵花苞的时候,稍静默一瞬,一个箭步上前,连盆带花抱在手上,仔细审视着它的状态。可无奈实在是看不出它是否有何不对劲之处。
冷峻的脸上如古井无波般平静,可那几瞬的胸膛起伏,掩盖不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男人眼尾紧绷,语气却故作轻松,“才几日没管着你,越发会躲懒了。”
双目低垂:“小妤快些醒来吧。”
再等等,她平日里总是在午时出来用膳的。
沈煜霄又回到了寝宫内那张御桌上批阅奏折,那朵花儿,就放在他触手可及,抬眼可见的地方。
他时不时的抬头去看,希望能看见这粉面海棠摇曳生姿,灵动盛开的模样。
如此,才能窥得其中瑰宝。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沈煜霄抬手轻轻拨了拨花苞。
不错,花景妤的本体正是一株西府海棠。
然而事实上,要让沈煜霄失望了。从日出等到日中,再从日落转回夜幕,眼前海棠无半点动静。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辉打进房内,照射出一片金光。男人就是在这样的光影下,静坐端方,眼底墨云涌动。
……
匆匆眨眼,又是一个三天,又是一个太阳东升。
“父亲,这几瞧见皇上神色没,阴沉沉的。”
“闭嘴,岂可妄议陛下。”大殿之上一年逾五十的臣子出声轻斥,“一边站好,皇上快到了。”
徐少言闻言立马端正站首,悻悻的用手指挠了挠额头。
“就是聊聊嘛,我这也是关心皇上。”
话音刚落,就见身着刺绣着反复龙纹朝服的高大男人,自后殿走出,利落转身,高坐于朝堂之上。
眼神睥睨。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整个大殿内响起御前大太监——福安略带尖细的长音。
臣子们一时之间无人站出来发声,他们这位陛下向来阴晴不定,手段狠辣。前段日子不知怎的才好了许多,怎么不过几日又变回去了,甚至变本加厉,见谁都没个好脸色。他们这几天上朝时被骂的狗血淋头,怕是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踢上一脚。
哦,不过皇宫没有狗就是了。
“啪!”
又来了。
众臣闭眼,生无可恋。
“无事启奏?”沈煜霄黑眸泛着冷意,“朕这儿,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王越。”
“微臣在。”被点到名字的左侍郎走出,恭敬低头。
皇帝眉目凌厉:“如今三月有余,沧州灾情,你办得可有眉目。”
王越的腰越发弯了:“回陛下,臣己派人前去,同当地知府协同,保证当地不会再有难民流亡而出。”
“下令让当地农民重新翻地耕种,想来定然能让沧州生机恢复。”
“呵。”男人喉间滚出一声冷笑,“流亡而出?翻地耕种?”
“拿着朕的俸禄,是吃的太饱了吗,养出这种没用的东西来!”
沈煜霄怒火中烧,沧州水患未除,就敢重新耕作!
“你既说不会再有难民流亡而出,那青州城突然出现的大量难民是怎么 回事?!”
一片寂静,王越被质问得哑口无言,额上冷汗不停首冒。
青州城坐落于京城前方,是到达京城必要经过的一座重要名城。眼下却突然涌入许多难民。
“唇亡齿寒的道理,众卿不会不懂。”
“朕欲派人前往青州城,行看管救助之举,”沈煜霄端起面前茶杯轻啜一口,任凭白烟袅袅,扑朔淡漠面容:“可有人请愿?”
话音刚落,徐少言躬身而出:“微臣请愿。”
沈煜霄双眼晦暗还未来得及开口,又有人上前:“京中案件离不开少卿大人,老臣愿请往青州城,为陛下解忧。”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
语毕,便有其余人现身附议。
龙椅之上的男人垂目凝视,须臾开口:“既如此,那便赵卿去吧。”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赵大人,可莫要辜负朕的信任。”
“老臣,定不辱命。”
赵铭锋拱手弯腰,掩盖住眼底轻蔑。
“那么沧州……”沈煜霄略微沉吟。
峰回路转,王越心头紧紧揪起,以为在劫难逃。
可男人的视线只轻飘飘地扫过,将目光落到礼部尚书身上:“就派徐大人前去吧,如何?”
台下群臣皆是一怔,这可不是一份好差事。
徐靖朗面色平静:“微臣遵旨。”
“王越随从。”
“回去准备吧,三日后你们一齐出发。”
王越:……难逃一劫。
“退——朝——”福安有始有终。
沈煜霄起身离座,大跨步走下台阶,漫不经心的伸手理了理并未存在皱褶的宽大袖袍。
“嘁,老狐狸。”
跟在身后的福安愈发低眉顺眼,装聋作哑。
……
“陛下,你唤我来做什么。”
沈煜霄不理,脚下生风,带着徐少言快步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他是真不想搭理这个碎嘴子,和他多说几句就得寸进尺,还不如不说话,不让他有可乘之机的机会。
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徐少言跟着沈煜霄进到寝宫内,一下就看见了桌上摆放着的娇嫩海棠。
“皇上表哥,你还留着这花儿啊?!”徐少言激动,他就知道陛下是嘴硬心软。
沈煜霄沉默,抬步走到桌上海棠跟前,略微俯身轻触它合拢的花瓣。
“你是在何处得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