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
雷雨坐在前往机场的保姆车里,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模糊不清。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经纪人李姐在旁边不停地打着电话,语气焦躁,似乎又在处理什么新的负面消息。助理小杨紧张地刷着手机,脸色发白。
“小雨,”李姐挂了电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等下到了机场,你跟紧我和小杨,戴上耳机,什么都别听,什么都别看,只管低头走,明白吗?我们安排了安保,但……你知道的,那些人……”
雷雨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着耳机光滑的表面。他有点i人,对陌生人过多的关注和嘈杂的环境本能地感到不适。爆红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恐慌和无所适从。这些天的网络暴力,像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他只想演戏,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为什么这么难?
车子驶入机场出发层。车门打开的瞬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刺耳的尖叫、混乱的脚步声、刺目的闪光灯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雷雨!看这里!”
“哥哥!哥哥看看我!”
“雷雨!耍大牌的感觉爽吗?”
“孩子是你的吗”
“快点分手”
几十个年轻男女,脸上带着狂热或扭曲的表情,举着手机、相机,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将狭窄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安保人员奋力地推搡着,试图开辟出一条路,但收效甚微。手机镜头几乎怼到了雷雨的脸上,闪光灯让他眼前一片眩晕。污言秽语如同淬毒的箭矢,精准地射向他最脆弱的神经。
雷雨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强迫自己低下头,手指有些发抖地摸索着耳机,迅速塞进耳朵。隔绝!必须隔绝!他慌乱地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手指颤抖着把音量调到最大。
激烈的摇滚乐在耳中轰鸣,试图盖住外界的喧嚣。
然而,人群的恶意远超他的想象。一个染着夸张红发的女孩,高举着手机,屏幕正对着雷雨,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声音穿透了音乐,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雷大影帝,看看你演的多‘精彩’啊!跟男人亲嘴爽不爽?”
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是他早年为了糊口,不得不接拍的一部粗制滥造、剧情狗血的耽改网剧片段。画面里,他饰演的角色正被迫与另一个男人进行一场尴尬生涩、充满刻板印象的亲密戏。
轰——!
一股滚烫的血气瞬间冲上头顶,雷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羞耻、愤怒、委屈……无数种情绪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的脸在口罩下变得惨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清晰的月牙印。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和更加不堪入耳的起哄声。更多的手机对准了他,记录着他此刻的狼狈和屈辱。
不能看!不能停!不能回应!
雷雨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他闭上眼,将帽檐压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表演老师教他的方法:“我是林默……我是那个习惯了黑暗和误解的林默……这些攻击打不到我……我听不见……它们伤害不了真正的我……”
在安保近乎粗暴的护送下,他像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地完成了安检、登机。首到飞机冲上云霄,机舱内恢复相对安静,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座椅上,冷汗浸透了后背。耳机的音乐还在疯狂嘶吼,震得他耳膜发疼,却盖不住心底那片冰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