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怒吼,仿佛能将殿顶的琉璃瓦都震下来。
“来人!给朕拿下!全都给朕拿下——!!”
崇祯皇帝朱由检那因极致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的咆哮,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他猛地站起身,将手中那份记录着无数罪恶的账册,狠狠地、用尽全力地砸在了早己在地的王承恩的脸上!
“锦衣卫!”
“臣在!”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出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将王承恩、孙德海,以及所有名列此册之人,给朕当庭剥去官服!打入诏狱!严加审问!朕要你给朕查!一查到底!但凡与阉党有所牵连者,一个都不要放过!”
“臣,遵旨!”
骆养性眼中精光爆射,猛地起身,大手一挥!
殿外,早己待命的数十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瞬间冲入大殿!
整个奉天殿,乱成了一锅粥!
哭喊声、求饶声、官帽落地的声音、铁链碰撞的声音,交织成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
曾经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两名锦衣卫粗暴地架了起来,他头上的乌纱帽被狠狠扯下,露出了苍白而又绝望的脸。
户部那个前几日还对林简耀武扬威的孙德海,更是早己吓得屎尿齐流,瘫在地上,任由锦衣卫拖拽,发出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
面对这惊天剧变,百官神色各异。
站在百官之首的首辅温体仁,从头到尾,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一个字。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却第一次,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队列末尾,那个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毫不起眼的六品小官——林简。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场看似是愣头青御史立大功的风暴,背后,绝没有那么简单。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英雄”,御史方正清,此刻正激动得满面潮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享受着周围同僚们投来的、混杂着敬佩与羡慕的目光,感觉自己一瞬间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完成了父辈未竟的遗愿!
至于林简。
则像一个最完美的演员,与其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的年轻官员一样,脸上挂着震惊、愕然以及难以置信。
他将一个无辜、单纯、被朝堂险恶吓到了的“吃瓜群众”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了这混乱的人群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
没有人会把他,和眼前这场血腥的大清洗,联系在一起。
在所有人的震惊与混乱之中,林简站在文官队列的最末尾,平静地、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大戏。
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越过一张张惊恐或得意的脸。
最终,与那个正被锦衣卫死死拖拽着、即将被拖出大殿的王承恩,对上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道冰冷的视线,惊慌失措的王承恩,在那一刻,福至心灵般地,猛地回过头!
他的目光,也越过了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角落里、低着头的六品小官身上。
西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王承恩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一首被他视为废物、蝼蚁的年轻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在年轻人那张挂着“震惊”与“愕然”的脸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冷笑。
轰——!
王承恩的脑子,像是被一万道天雷同时劈中!
他瞬间明白了!
是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
这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废物一样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年轻人,才是那个将自己送入地狱的……真正的操盘手!
“是你——!”
他想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但锦衣卫的校尉,早己一记手刀,狠狠砍在他的后颈上,让他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场惊天风暴,落下帷幕。
京城的政治格局,即将迎来一场剧烈的大洗牌。
而作为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林简,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下朝之后,龙椅上那位心思深沉、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的皇帝,又会如何看待他这个“无辜”的、却又总在风暴中心出现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