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画展的那幅画,安辞和安屿几乎泡在了画室里。
安屿负责铺大色块,她总说安辞调的颜色太“软”,像裹着棉花的糖,得由她来加几笔“硬气”的笔触;安辞则专盯细节,会在画架腿边添上半块橡皮,在窗台上补画一道阳光晒出的浅痕,连地上那片银杏叶的纹路,都描得清清楚楚。
有天傍晚,两人为了“夕阳该偏左还是偏右”争了起来。安屿觉得偏左更有动感,安辞却坚持偏右才能刚好落在她们的签名处。争到最后,安辞气鼓鼓地抱起手臂,安屿忽然笑了,往她手里塞了颗橘子糖:“听你的,签名最重要。”
糖在嘴里化开时,安辞瞥见安屿偷偷在画的角落,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签名的位置,像个藏起来的秘密路标。
开展前一天,她们抱着画框去画廊。路过街角的花店时,安屿停住脚,买了两束雏菊,白色的递了安辞一束,黄色的自己捧着。“画里总得有点活气。”她把花插进画廊准备的玻璃瓶里,摆在画的正下方。
画展当天人不算多,却总有人在她们的画前驻足。有个老奶奶指着画里的两个画架说:“这画看着真暖,像我和老姐妹年轻时一起做针线活的样子。”安辞和安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傍晚收展时,画廊老板走过来,递给她们一个信封:“有人想买这幅画,出的价格不低。”
安屿没接,安辞也摇了摇头。“不卖呀?”老板有点惊讶。
“嗯。”安屿轻轻抚摸着画框边缘,“这画得跟着我们回画室。”安辞在旁边点头,像只啄米的小鸡。
回去的路上,晚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安辞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安屿——是枚小小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两个字,“辞”和“屿”,挤在一起像依偎着的影子。
“画展纪念品。”她小声说。
安屿把钥匙扣串在自己的钥匙上,晃了晃,叮当作响。“那我也有礼物。”她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安辞手心。是棵用银杏叶脉络做的书签,叶尖系着根蓝线,线上挂着个极小的画笔模型。
“以后画累了,就用它夹在素描本里。”
走到画室楼下时,安辞抬头看天,月亮己经升起来了,旁边跟着几朵淡淡的云。她忽然想起安屿画架背面的那句话,现在觉得,左手边的位置,不仅属于画架,更属于每个一起看云、争颜色、分橘子糖的瞬间。
推开画室门,她们把画挂回原来的位置,刚好在两个画架的正上方。安屿去开灯,暖黄的光洒下来,安辞忽然发现,画里的夕阳,确实刚好落在签名的地方,不偏不倚。
“你看。”她拉了拉安屿的袖子。
安屿笑着嗯了一声,伸手关掉了灯。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画纸上投下温柔的影子。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底慢慢漾开的甜,像那晚没吃完的橘子糖,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