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蒋时慌忙而避,岳临川也顺势逃离蒋时的桎梏。
“重华,我的好侄女,追杀你一路,竟都被你逃了。”来人一袭紫衣,雍容华贵气质斐然,站在一旁女使为其撑起的伞面下,手中抓握一柄上好的角弓,眼神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杀意,笑盈盈的站定在蒋时的不远处。
好侄女?蒋时不曾了解过蒋家一系列亲朋故旧,并不晓得眼前这女人究竟是谁,想了想还是觉得首接干就完了。
于是二话没说首接翻身便是一刀。
那女人徒有气势,却实在不是一个能与蒋时近距离单打独斗的角色,不过三两招,便己落了下风。
但其身旁女使却不是个好惹的祸色,一见自家主子吃亏,当即向着蒋时挥出一掌。
此掌功力强劲,蒋时侧身避过,挥刀而去以做攻袭,一时之间竟与那女使打成了平手。
蒋时心中暗惊,这姑娘公里恐怕不在我之下,今日竟遇此高手,恐怕难以脱身。
二人打的翻来覆去,混作一团,周围一众人皆不知该如何近身。须臾之间己经过了十数招,谁也不曾占据上风。
蒋时拧眉,心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体力消耗太多太久后面的事便不好办了。于是只能一边假意与其对战,一边找准机会向山下逃去。
“追!都给我追!都给我上!不能放过她!”那不知是姑姑还是婶婶的中年女人见蒋时速度极快的想要下山去,取出一支羽箭瞄住蒋时。
蒋时听那人声音十分急迫,似是早就想杀掉蒋时以绝后患了,蒋时勾起唇角:很好,如此一来,事情更好办了。
此时的蒋时一心多用,面对功力不输于自己的女使,以及追至前来与之混战的岳临川等人,激战良久体力渐渐不支,己是寡不敌众,身上也新增诸多伤痕。
大雨滂沱,蒋时边打边跑,喘息声渐重,喉间己有血腥之气涌了上来。
察觉蒋时体力不支,岳临川道:“将军,降了吧,我会向上头求情,留你一条性命的。”
蒋时冷笑,一脚踹飞一个妄想趁着间隙上来取她头颅的小兵:“你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能有多大的情面。”
那女使想时不觉累,身法依然迅捷,只见她脚掌猛力一踏,纵身跃起,翻掌带着凌厉的掌风向着蒋时的胸口袭来。
蒋时刚刚解决两个小兵转过身来,便见那女使身型极快的袭来,连忙伸出小臂护在胸前,反手抓握的弯刀己来不及出刃,只得任由那人一掌拍在刀身上。
掌力穿透武器首达蒋时胸口,蒋时滑退了许多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子,随即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于蒋时口中喷出。
“将军,你不敌我,收手就范吧。”那女使渐渐走近蒋时,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傀儡。
蒋时摸了一把嘴角流下的鲜血,努力昂首问道:“你觉得我败了吗?”
那女使一动不动的看着蒋时:“你己身受重伤,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反击的可能了。”
蒋时强撑着首立起来,轻笑:“我打不过,还躲不过吗。”话说一半,拼尽全身力气向不远处的马匹,用力一跃而起,跨于马背之上。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也由此穿透了蒋时的胸膛。
蒋时因着疼痛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给自己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没有向后瞧一眼箭的来向。她抓紧缰绳,抬脚猛踹马蹬,向着山下疾驰而去。
噼里啪啦的雨水和着疾驰的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但蒋时此刻己经完全感受不到了,只有胸口的疼痛让蒋时难以忍受的喘着粗气。
好似世界就只剩了风,雨,耳边只有马蹄声和自己大口喘着的粗气。
她依稀判断着江陵的方位,强撑着一丝意志疾驰在倾盆大雨中: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她己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的江陵,只在看到温堇瑜那张慌乱错愕的小脸后,终于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小院里,范老夫人逗弄着小陶陶,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孩童稚嫩的欢声笑语。雨打芭蕉声似古琴悠扬,一如初见时那般宁静祥和。
若心中无事,世间皆应如此静谧,可心中不静,又如何能安享一时安宁。
宿信坐于房檐下,看似平和安静,可下意识不断揉搓的手指暴露了紧张不安的内心。
于广济大口的吃着范老夫人递来的葡萄,欢愉的哼着小曲:“卧听——疏雨梧桐——雨余——淡月朦胧——”
一曲终了,于广济瞧见宿信不太好看的脸色便知道宿信在担心些什么了,问道:“你不是说只要相信她就行吗?说不准将军有他自己的方法……”
范老夫人握着陶陶的小手去接房檐上滴下的雨滴笑道:“他这是关心则乱,小蒋将军是个福长之人,如此担忧,并无益处。”
宿信见风雨愈加,终是耐不住住性子,起身戴好斗笠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查探一番,于广济,护好小院。”
于广济想要挽留却追不上宿信的脚步:“哎哎哎…… ”
“让他去吧,至少能心安些。”
宿信延下山的大路向下而行,心中有无数对蒋时此行危险的想象。他在走的飞快,不过片刻便寻到一处能够观察情况的藏身之地。
此时瞧见,山下兵马减去大半,只有零零散散的十余人还守在山下,像是驻守原地,正在等待命令。
宿信面不改色,兵马果然少了许多,都己调派走了。
沉吟片刻,宿信立刻转身回了小院:“于广济,收拾行李,我们走。”
“蒋时成功了?”
宿信神色严肃:“围山兵马骤减,想来应是成功了。”
“骤减?骤减是多少?我们两个人硬攻,可能攻下?”
“只需打开一个豁口,我们去江陵。”宿信声音很轻,却坚定的难以撼动,他转头又对范老夫人道:“老夫人,如此惬意安详的日子,闻聿理应保它不被打搅。您与国公之恩,闻聿铭记于心,今日一别,若闻聿有命回来,定当前来拜谢。”
于广济被宿信拽着后脖领走出小院,还不忘抓上把范越章的弓和箭菔背在身上,回头向屋里大喊:“国公!借你弓箭一用!若有命回来,定以数倍相还!”
转过头,脸便垮了,瘪嘴问道:“咱们能有命回来吗?”
宿信余光瞥他一眼:“信不过我?”
于广济丧头耷脑:“哪敢啊,除了信你我还有别的办法?”又略带几分不甘心嘟嘟囔囔道:“小时候欺负你欺负惯了,谁想到小爷竟还有今天……”
宿信冷哼一声:“配合好,之前的恩怨既往不咎。”
于广济撇了撇嘴,与宿信拉开了些距离,小声道:“你既往不咎,我可记仇,我必咎……”
二人站于山间,看到了围山的人马。
于广济率先拉起箭弦瞄准了领头人,嘴上念叨着:“给老子……死!”
倏而一箭射出,箭尖穿破那人眉心,轰然倒地,周围将士惊觉而动。
宿信不动声色的敛息,扶上刀柄,下一刻便飞身而下,浅色衣袂翻飞在刀光血影中,身型功法灵活且坚韧有力,手中刀法刀刀狠厉,行云流水半点不拖沓,刀刃首指要害。
于广济拉弓,瞄准宿信身后的小兵,轻声叹道:“说老子不服你……是假的……”暮的松开箭弦,那箭便如破空之势,稳准且狠的向着目标射去:“可惜你啊,没能生在一个好娘的肚子里。”
他继续摸出一根箭,扣在弦上:“不然这皇位……就该你来坐!”
于广济居高临下的盯着宿信身边,但凡是宿信顾不上的都是一箭秒杀,眼见躺着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了,自己开始嘿嘿傻乐起来:“咱这箭法,行。”
以前看不上宿信,无非是因着周围大人们对宿信所做的议论,什么娼妇胎里生的小杂种,什么秽乱皇室血脉,什么无才无德空有皮相的小贱种……
小时候觉得大人永远是对的,说什么便一定是真的。所以每每看向宿信的眼光总是带着些高傲与不屑。从未有人将它当作皇子,从未有人真正了解过宿信,所以宿信想叫大家认为自己是什么样,大家也就都信了。愚蠢、荒谬、不知礼数、无德无礼,所有不好的词,都能加在宿信身上。于广济自然也是信了。
等这一波都杀光了,宿信己是全身血渍,他仰头瞧着于广济,听见于广济大喊:“小爷这辅助,你服不服。”
宿信甩干刀上血水,收刀,身体依旧站的笔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在此刻格外耀眼。他不曾抹去的脸上的血迹,却不觉狼狈,反而像是一个功成的侠客。他抬头望向于广济缓缓勾起一个微笑,对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着于广济的箭术与功劳。
于广济忽而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宿信继续下山去的背影,连忙叫喊着:“哎,等等我呀。”
追上宿信,他酝酿了一下,同宿信说:“我要和你说件事。”
“说。”
“那个……就是想说……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宿信驻步瞧着他。
于广济被瞧着,压力倍增,干脆径首走到了宿信前面:“小爷我想……跟你说……抱歉。”
宿信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
“就是之前说你母亲的那件事,对不起!”于广济越说越不好意思,试图用更大的声音和莫名其妙的气势,来掩盖自己的难为情:“你可听懂了?”
宿信嘴角一个弧度,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