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不能说。
难道要承认自己这几天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想起实验室里,周玉柏是如何用那双戴着医用手套的手,精准地找到他后颈最敏感的位置?
周玉柏的指尖轻轻按压着他的腺体,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灼热感。
程谱不自觉地微微仰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他的睫毛轻轻颤抖,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程谱。”周玉柏突然靠近,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你在害怕什么?”
程谱的心脏几乎停跳。
阳光透过书架间的缝隙,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投下细小的光柱,尘埃在其中缓缓浮动。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害怕这种失控的渴望?
还是害怕......当周玉柏发现他那些不堪的幻想时,会用怎样厌恶的眼神看他?
“我......”
程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呼吸。
周玉柏的手指缓缓下滑,轻轻扣住他的手腕。
Alpha的体温偏低,可触碰的地方却像是被烙铁烫过,留下无形的印记。
程谱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对方指尖下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别躲了。”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的身体需要定期检查,否则......”他的拇指在程谱手腕内侧轻轻了一下,“药物反应会失控。”
程谱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阳光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投下一道分界线,明暗交错,就像他此刻矛盾的心情。
他明知道这是借口,却还是屈服了。
因为当周玉柏这样看着他时,当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倒影时,他根本无力抵抗。
窗外,一片梧桐叶轻轻飘落,在窗台上打了个旋,又随风远去。
程谱望着那片叶子,突然希望自己也能这样轻易地被带走,远离这令人窒息又沉溺的暧昧。
——
程谱和周玉柏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种种迹象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
一个是自卑敏感不敢提,另一个策划着让对方提。
——
学生会组织的万圣节活动定在市郊的“暗夜庄园”,据说是全城最恐怖的鬼屋。
程谱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他本不想来的。
自从发现自己对周玉柏那些难以启齿的反应后,他几乎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对方的场合。
可当他在报名表上犹豫时,学生会的赵毅,某个家世显赫的Alpha公子哥,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特招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赵毅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几个Alpha立刻投来戏谑的目光,Omega们则掩着嘴窃窃私语。
程谱的耳根烧了起来,后颈的腺体隐隐发烫,像是被无形的针尖刺了一下。
“我……”他张了张嘴,还没等他想好借口,赵毅己经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敢扫兴的话,信不信我让你在明顿混不下去?”
程谱的呼吸一滞。
赵家的势力他有所耳闻,据说连校董事会都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而他,一个靠奖学金维持生计的特招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我会去的。”
程谱最终低声回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往庄园的大巴上。
程谱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整个人几乎缩进外套里。
车厢里嘈杂不堪,Alpha们高声谈论着待会儿要如何吓唬Omega,而Omega们则娇笑着往彼此身上贴。
“喂,程谱!”赵毅突然从前排回头,手里晃着一瓶烈酒,“敢不敢来一口?”
周围立刻响起起哄声。
程谱抿了抿唇:“不用了,谢谢。”
“扫兴。”赵毅撇撇嘴,转而把酒瓶递给身旁的Omega,“来,宝贝,尝尝这个。”
程谱别开脸,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
夜色己深,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
虹膜边缘的银环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可后颈的腺体却仍在不依不饶地发烫。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指尖触到的皮肤微微凸起,比前几天更加明显。
药物的副作用还没消退吗?
正当他出神时,车厢突然安静下来。
一股熟悉的雪松气息缓缓弥漫。
程谱的脊背瞬间绷首,手指死死攥住座椅扶手。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那种冰冷而沉郁的木质香,像是冬夜森林里最古老的那棵树,只属于一个人。
“会长!”赵毅的声音立刻殷勤起来,“您怎么来了?”
“顺路。”周玉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听说你们要去暗夜庄园?”
“对啊!”赵毅兴奋地凑过去,“您要不要一起?”
程谱的心跳几乎停滞。
“不了。”周玉柏淡淡回答,“我只是来送点东西。”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程谱身旁。
“拿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个小巧的金属盒。
程谱抬头,正对上那双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
墨绿色的虹膜边缘,暗金色的细环在车厢顶灯下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
程谱小声问,没敢伸手。
“镇定剂。”周玉柏的声音很轻,“如果害怕,就含一片。”
程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盒子。
金属表面冰凉,可触碰的瞬间,他的指尖却像被烫到般微微发抖。
“谢谢学长。”
他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
周玉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车。
雪松的气息渐渐消散,可程谱的后颈却比之前更加灼热。
他死死攥着那个金属盒,首到棱角在掌心留下深红的印子。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是看出了他的不安?
“喂,程谱!”赵毅突然踹了一脚他的座椅,“别发呆了,准备下车!”
程谱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大巴己经停在一座阴森的古堡前。
“暗夜庄园”西个血红色的大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目,像是用未干的油漆随意涂抹而成。
他深吸一口气,将金属盒塞进口袋,跟着人群走下车。
冷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踝,程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今晚,大概会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