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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为相府朱墙镀上一层暗红，刚转过垂花门，正好撞见白卉芯鬼鬼祟祟的从雨珠阁的方向跑来，一抹藕荷色裙裾慌张掠出。
我扬声唤住了那个慌乱的背影，腰间的玉佩铃铛作响，像是呼应了白卉芯的心跳：“三妹妹急着去哪？”
我抬手拦住她的去路，檐角滴落的水珠在裙裾绽开深色涟漪。
白卉芯猛然转身，平日里骄矜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蛾眉瞬间拧成结霜的春柳。
她绞着帕子欲言又止，胭脂点染的唇瓣翕动几下，蹙眉脸皱成一团，看上去不想说的样子。
我望着她鬓边歪斜的珠花，忽然瞥见她袖中露出半截信纸，暗纹与白卉姝惯用的字笺如出一辙，瞬间了然于心。
我轻笑出声，作势点了点头：“既然妹妹不愿说，”我指尖抚过冰凉的玉佩，漫不经心道，“待会儿母亲问起，我也只能如实回禀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白卉芯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想要无视我逃走，却撞上身后朱漆廊柱，又想起母亲的叮嘱和我那耀眼的婚约，终究咽下了这口气，攥住我袖口急切开口：“大姐！求你别告诉母亲！我……我是为了我的友人小倩的事才去雨珠阁的。”
“小倩？”我在脑海里快速回忆这个名字——是搜王府那天，阿旺带走的那个姑娘，好像是醉芳楼的人。
我指尖微颤，记忆突然翻涌。那个在王府雨里被带走的柔弱身影，泪落时仿佛惊鸿照影，此刻又浮现在眼前。她回头望向我的眼神，像寒夜里即将熄灭的烛火。
我按捺住心跳，将白卉芯拉到回廊暗影里：“她怎么了？”
白卉芯诧异地望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毕竟小倩是醉芳楼的人，却顾不上追问：“大哥看上了她，非要赎身。可他囊中羞涩，竟求到母亲和二姐那里。二姐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要修书骗小倩入府……小倩察觉不妙，央我调换书信……”
这个白燊还真是色胆包天，我顿感一阵恶寒。
“书信呢？”我扯过她的衣袖，露出半截墨迹未干的信纸，“你打算怎么救她？”
白卉芯颤抖着展开替换的假信，墨迹在雨雾中晕染：“小倩让我将地点换成城郊破庙，可我怕过几日大哥就要派人去醉芳楼接人了！”白卉芯的话语里带着哭腔，但她却一首在观察我的脸色。
“岂有此理！”我咬紧牙关，攥紧腰间绦带，替小倩感到气愤，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怒意，“这白燊竟然如此得寸进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我凑近白卉芯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她先是惊愕，继而红了眼眶，福身一拜："多谢姐姐出手相助！”
待白卉芯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冰儿忍不住问：“小姐为何要帮三小姐？”
我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揽过冰儿和她往雨夜楼的方向走去：“因为小倩该有更好的结局，而白燊，他不配。”
那日小倩风中的一滴泪，像摇曳烛火流下的一滴蜡，深深灼痛了我的心脏。
如今见白卉芯这么任性自我的一个人竟愿意涉险助她，想来也曾有灿烂的曾经。
海棠不该落入污泥。
帮过了她一次，就再帮她一次吧，这世间大起大落太过常见，说不定哪一天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或许也需要她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