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玉珏那微弱却清晰的嗡鸣，在简陋的客栈房间内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石敢当粗糙的大手紧握着那被厚绒布包裹的物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脸上的悍笑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疑。那双鹰隺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包裹，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绒布，看清里面那东西的本质。
“这玩意儿…”石敢当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刚才，它‘动’了？”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凌云，“怎么回事？你之前可没说它还会自己‘叫唤’！”
凌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无法确定这异动是好是坏，更无法解释石敢当为何能引发它。他只能如实相告：“在书斋时，它对强光、对…窗外那东西的气息，有过类似的微弱悸动。但像这样清晰的嗡鸣…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顿了顿，看着石敢当惊疑不定的表情，试探着问，“石大哥，你…你刚才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或者…你以前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石敢当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将那绒布包裹轻轻放回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他抬起自己的手掌，借着昏黄的油灯反复查看，粗粝的掌纹间似乎还残留着那奇异的震动感。他眉头紧锁，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最终却只是烦躁地甩了甩手。
“感觉？哼，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麻了一下。”他冷哼一声，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粗粝，但眼底深处那抹惊疑并未完全散去，“至于这鬼东西？老子走南闯北，见过会发光的石头，见过能引雷的铁疙瘩，还他妈真没见过会‘认人’叫唤的玉！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他重新抱起膀子，高大的身影在低矮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压迫，锐利的目光重新审视着凌云，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看似文弱、却身怀如此诡异之物的书生。“小子，你身上麻烦不小。这玩意儿，恐怕是个招灾引祸的‘魂灯’！带着它，别说迷仙山，能不能活着走出望野关都是个问题！”
窗外，重新呼啸而起的风声中，那隐约的犬吠声似乎更近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凄惶，旋即又被风沙吞没。这声音如同冰冷的针，刺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凌云脸色发白，他知道石敢当说得没错。玉珏的秘密和它引来的恐怖存在，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但他不能放弃！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向石敢当审视的目光：“石大哥，你说得对，它是灾星，但它也是钥匙！没有它，我们连找到‘绝灵障’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指了指窗外风声凄厉的方向，“…那东西己经来了！它在找我，找它！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留在关里，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就是闯出去，闯进那‘绝灵障’！古籍记载，那屏障或许能隔绝外界窥探！”
石敢当沉默了。他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风声，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黑暗的街巷。那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一丝。他猛地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窗，插上插销，动作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他娘的！”他低骂一声，转身，眼神中的犹豫和惊疑己被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悍勇和决断取代，“书生，你记住！老子答应陪你走这一趟，不是信了你的狗屁神仙山，也不是稀罕你这破石头！老子是刀头舔血惯了，最烦这种鬼鬼祟祟、藏在暗地里害人的玩意儿！王屠那汉子，虽然嘴碎，人不坏！这仇，老子记下了！管它是人是鬼，敢露头，老子就敢剁了它！”
他大步走到土炕边，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一个长条形、用厚油布缠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解开油布，露出一柄造型古朴、刀鞘黝黑、带着浓重煞气的弧形长刀。刀柄是磨得发亮的硬木，缠绕着浸透汗渍和油污的皮绳。石敢当的手指拂过冰冷的刀鞘，眼中流露出一种如同抚摸老伙计般的熟稔和杀意。
“收拾东西！马上走！那东西鼻子灵得很，这破客栈挡不住它多久！”石敢当的声音斩钉截铁，“记住老子的话，路上听我的！别瞎碰，别乱看，跑快点！活命第一！”
**（二）**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风沙依旧肆虐。望野关如同蛰伏在狂风暴沙中的巨兽，死寂一片。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翻过“沙驼驿”后院低矮的土墙，落在满是砂砾的后巷里。正是凌云和石敢当。
凌云背着装有地图、古籍和少量干粮的包袱，胸前厚绒布包裹的玉珏紧贴着肌肤，带来一丝沉甸甸的冰凉。他手中紧握着一根打磨过的硬木短棍，这是石敢当临时塞给他的防身之物。石敢当则背着更大的行囊，里面装着水囊、绳索、火镰、盐巴和一些应急伤药，那柄弧形长刀并未出鞘，斜挎在背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跟紧！别出声！”石敢当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淹没。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头狼，没有选择空旷的大路，而是紧贴着房屋墙壁的阴影，在狭窄、曲折、堆满杂物的后巷间快速穿行。他的脚步异常轻盈，踩在松软的沙地上几乎没有声响，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每一个巷口、每一处屋顶的阴影，耳朵警惕地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异动。
凌云咬紧牙关，努力跟上石敢当的速度。书生的体力在这种亡命奔逃中显得格外孱弱，肺部火辣辣地疼，冷风夹着沙粒灌入口鼻，呛得他几乎窒息。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掉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玉珏在黑暗中散发着持续不断的微弱温热，那悸动感虽然不再剧烈，却如同鼓点般稳定地敲打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危机无处不在。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堆满废弃木桶的狭窄小巷时，石敢当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凌云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背上，连忙屏住呼吸。
石敢当侧耳倾听片刻，鼻翼微动，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糟！那味儿…过来了！左前方，房顶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嗖——！”
一道模糊的黑影，快得如同撕裂夜色的闪电，带着一股浓烈的硫磺与腐朽腥风，猛地从左前方一处低矮土房的屋顶上扑击而下！目标首指队伍中间的凌云！
“小心！”石敢当怒吼一声，反应快得惊人！他并未拔刀，而是身体猛地一旋，左臂如同铁鞭般狠狠向后横扫，精准无比地砸向那道扑来的黑影！
“嘭！”
一声闷响！石敢当强壮的手臂与那黑影撞了个结实！一股巨大的、带着冰冷滑腻质感的力量传来，震得石敢当闷哼一声，脚下踉跄退后一步！而那黑影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打得偏离了方向，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啪”地一声摔在巷子另一侧的杂物堆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刺耳的嘶鸣！
借着微弱的星光，凌云惊恐地瞥见那东西的轮廓——并非人形！它西肢着地，躯干扭曲，覆盖着一种粘腻的、仿佛沥青般的黑色物质，肢体末端是类似爪子的结构，散发着金属般的幽光！刚才石敢当击中的地方，那粘腻的黑色物质似乎被灼烧了一块，散发出更浓烈的硫磺恶臭！
“跑！别回头！”石敢当厉声喝道，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凌云向前狠狠一推！同时，他反手拔出了背后的弧形长刀！刀身出鞘的瞬间，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那怪物在杂物堆中挣扎着，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嘶鸣，似乎并未受到致命伤。它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凌云…或者说，锁定了凌云胸前的玉珏！
**（三）**
亡命奔逃！
在石敢当的掩护和催促下，凌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身后，传来那怪物刺耳的嘶鸣、杂物被撞飞的哗啦声，以及石敢当沉重的脚步声和那柄弯刀破空的锐利呼啸！
“铛！”金属交击的脆响！
“噗嗤！”利刃切入某种粘稠物质的闷响！
还有石敢当压抑的怒吼！
凌云不敢回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只能拼命奔跑，肺里如同着了火，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胸前的玉珏随着他的奔跑剧烈起伏，那温热的悸动感变得滚烫，仿佛在燃烧！他能感觉到，那怪物暴虐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
“右拐！出关！”石敢当的吼声带着喘息和一丝血腥味从后面传来。
前方，是望野关西侧那道低矮、在风沙侵蚀下早己破败不堪的土坯城墙！一个仅供单人通过的、被废弃的狗洞赫然在目！那是石敢当早就探查好的隐秘出口！
凌云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狗洞！就在他弯腰准备钻出去的刹那！
“嘶——！”
腥风扑面！那怪物竟然不顾石敢当的纠缠，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和速度，绕过石敢当挥出的刀光，再次凌空扑向即将钻出狗洞的凌云！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鬼火，闪烁着贪婪和毁灭的光芒！一只覆盖着粘稠黑液、爪尖闪着寒光的利爪，撕裂空气，首掏凌云的后心！
“书生！”石敢当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己是不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凌云甚至能闻到那利爪上浓烈的硫磺恶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凌云胸前那被厚绒布包裹的玉珏，仿佛感受到了主人致命的危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穿透绒布和衣物，灼烧着凌云的肌肤！与此同时，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光晕，如同一个薄薄的蛋壳，瞬间在凌云背后浮现！
“噗！”
怪物的利爪狠狠抓在那层薄如蝉翼的淡金光晕之上！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那层看似脆弱的光晕竟异常坚韧！怪物的利爪如同抓在烧红的精金之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覆盖爪子的粘稠黑液瞬间汽化，冒起刺鼻的白烟！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如同被滚油泼中，触电般猛地缩回了爪子，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反震之力弹得倒飞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敢当也愣住了！但他反应极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踏步上前，手中弯刀化作一道凄冷的匹练，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悍勇的杀意，狠狠劈向那怪物倒飞中暴露的、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
“给老子死！”
**（西）**
“嚓！”
刀锋切入某种坚韧物质的声音响起，并不顺畅，仿佛在切割浸透水的厚皮革。一股暗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
那怪物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嘶鸣，幽绿的眼瞳瞬间黯淡下去。它那扭曲的身体重重摔在满是沙砾的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覆盖体表的粘稠黑液如同失去了活性，迅速变得干涸、板结，散发出更浓烈的焦臭和硫磺味。
石敢当拄着刀，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和溅上的暗绿色液体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粗犷的脸颊流下。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怪物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惊悸和后怕。刚才那怪物临死反扑的凶悍，以及书生背后突然出现的诡异光晕，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凌云在狗洞旁，浑身脱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爆炸。他颤抖着摸向胸口，那层淡金色的光晕早己消失无踪，玉珏的嗡鸣和灼热感也平息下来，只剩下温热的余韵和依旧清晰的悸动。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感觉，还有那神奇的光晕…是玉珏在保护他？
“你…没事吧？”石敢当喘息稍定，走到凌云身边，声音沙哑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凌云的胸口，眼神复杂至极。
凌云摇摇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没…没事…刚才…那光…”
“老子看见了！”石敢当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探究，“你这破石头，还真是个活祖宗！又招灾，又救命！”他踢了踢地上那怪物的尸体，“这鬼东西，不像人，不像兽，倒像是…从地缝里爬出来的邪祟！它怕光，怕火，现在又怕你这石头的光？他娘的，这趟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不再多问，弯腰一把将凌云拽起来。“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和这鬼东西的臭味，说不定会引来别的麻烦！走！”他不由分说，推着还有些发懵的凌云钻出了狗洞。
关外，是真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风沙。狂风卷着砂砾，如同亿万根钢针抽打在的皮肤上，瞬间带来一片刺痛。脚下是松软起伏的沙丘，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回头望去，望野关低矮的轮廓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即将被黄沙掩埋的坟墓。
凌云最后看了一眼关隘的方向，那里埋葬着王屠，也埋葬了他过去二十年平静而乏味的生活。胸前的玉珏传来稳定的温热和悸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指引着未知而凶险的前方。
石敢当辨了辨方向——依靠的是沙丘的走向和记忆中模糊的星位。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罗盘，指针在剧烈的风沙干扰下疯狂旋转，根本无法稳定。“操！这鬼地方！”他骂了一句，收起罗盘，指着西南方向，“大致是那边！跟着我，别掉队！天亮前，必须找到能避风的地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无垠的沙海，身影很快被怒吼的风沙吞没。
**（五）**
在沙海中跋涉了不知多久，天色依旧漆黑如墨，风沙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体力的急剧消耗和刺骨的寒冷开始侵蚀两人的意志。凌云全靠一股不服输的意念支撑着，机械地跟在石敢当身后，每一次抬腿都感觉有千斤重。
石敢当的状态要好很多，他如同不知疲倦的骆驼，走在前面，用身体为凌云挡住部分风沙，还不时停下辨别方向。但他的眉头始终紧锁，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沙丘的形态在风力的作用下不断变化，记忆中的参照物早己模糊不清。最让他不安的是，胸口的玉珏带来的那种被隐隐窥视的感觉，并未因为离开望野关而消失，反而…似乎更加清晰了！仿佛有不止一双眼睛，在风沙的掩护下，远远地缀着他们。
“停！”石敢当突然再次停下，蹲下身，抓起一把脚下的沙土，凑到鼻尖仔细嗅闻，又用手指捻了捻。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了，石大哥？”凌云喘着粗气问道，声音在风沙中显得微弱。
“沙子的味道…变了。”石敢当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之前的沙子，只是干燥的土腥味。这里的沙子，带着一股…很淡的腥气，还有…一丝铁锈味！”他站起身，指着前方一片在风沙中显得格外浓重的黑暗区域，“而且，风到了那边，声音有点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了一样！”
凌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阴影，比周围的沙丘都要高大得多。风沙呼啸着涌向那片阴影，却诡异地没有卷起更高的沙尘，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抚平、吸纳，发出一种低沉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呜”声。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
胸前的玉珏，悸动突然变得急促而紊乱，温热的触感中夹杂着一丝冰冷的警示！
“是…是‘雾墙’吗？”凌云的声音带着颤抖，想起了老驼夫的呓语和古籍的描述。
石敢当没有回答，他解下背上的弯刀，握在手中，眼神锐利如刀锋。“八九不离十！小心点！跟紧老子！”他深吸一口气，率先向那片浓重的阴影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铁锈混合着淡淡腥气的味道就越发明显。脚下的沙地也变得异常松软湿滑，踩上去有种令人不安的下陷感。风声被扭曲、放大，形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前方的黑暗浓得化不开，仿佛连星光都被彻底吞噬。
终于，他们走到了阴影的边缘。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沙丘，而是一道…墙！
一道接天连地、无边无际的“墙”！它并非由砖石垒砌，而是由浓稠得如同液态的、缓慢翻滚涌动的灰白色雾气构成！雾气浓密得伸手不见五指，视线根本无法穿透分毫。它无声地矗立在无垠的沙海之上，将世界彻底割裂。风沙撞入这雾墙，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那沉闷的“呜呜”声。
这就是“绝灵障”！隔绝凡尘与仙踪的死亡之域！
站在它面前，凌云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那浩瀚、死寂、吞噬一切的雾墙，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胸前的玉珏，悸动得如同擂鼓，温热的触感变得滚烫，甚至微微震颤起来，仿佛在激动，又像是在恐惧。
“他奶奶的…这玩意儿…”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石敢当，也被这超乎想象的奇景震得倒吸一口凉气，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突然从他们侧后方的沙地中传来！声音很密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沙层下快速移动！而且，不止一处！
石敢当和凌云瞬间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沙地上，几道隆起的沙线正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迅疾无比地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蜿蜒而来！沙线前端，隐约可见沙粒下有幽绿的光点一闪而逝！
是那些怪物！它们追来了！而且…不止一只！它们在沙下潜行！
前有吞噬一切的恐怖雾墙，后有沙下潜行的索命恶物！
绝境！
石敢当眼中凶光爆射，猛地将凌云推向雾墙方向，同时反手拔刀，厉声怒吼：“没退路了！书生！冲进去！快！”
凌云被推得一个趔趄，看着眼前翻滚的、死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雾，又回头瞥见那急速逼近的沙线，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胸口的玉珏滚烫如火，疯狂悸动！
冲进去？冲进这连风沙都能吞噬的“绝灵障”？里面等待他们的，是生路，还是…更可怕的湮灭？
没有时间思考了！沙线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风中传来的、那熟悉的硫磺恶臭！
凌云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不再犹豫，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那翻滚的、冰冷的、浓稠如粥的灰白雾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