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鹿小弥替死王律珩,也是咲咲告诉她的。
那天晚上八点整,鹿小弥正在洗白白等老王下班回家,手机突然在洗手台上疯狂震动,‘索命咲咲君’的ID像索命符般跳动:
“弥弥酱,出大事了!”
“我刚在阎王办公室擦桌子,不小心瞄到生死簿!!”
“我看见你家老王……你家老王今晚八点半,会开车去虹桥,在虹桥上被一辆货车撞死!!!”
鹿小弥脑子“嗡”地一声,手指发抖,几乎拿不稳手机。
她死死盯着屏幕,又看到咲咲发来一条更让她崩溃的消息:“他的阳寿……只剩最后三十分钟了。”
这条消息像一柄冰锥首插心脏,疼得她瘫坐在地上……
她反应过来,立刻就要给王律珩打电话,可咲咲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别告诉他!你阻止不了的,生死簿上的命数改不了!你如果说了,他不仅还是会死,还会死得更惨,死后都不能转世投胎!!!!”
鹿小弥眼泪瞬间砸在屏幕上,她颤抖着打字:“那我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那边的咲咲十来分钟不回消息,她发疯似的敲着键盘:“你快回我啊,那怎么办?老王不可以死啊,你是不是在骗我,这个玩笑不好笑,你要是骗我,我就跟你绝交,我……我拉黑你……我家老……老王才37岁,怎么可能死啊。”
漫长的十分钟比一辈子还久,浴室的水滴声像丧钟般清晰,咲咲终于回复了:“我好像被阎王发现了,刚刚跑出来了,我还看见,你的寿命是85岁,你家老王的寿命是37岁。”
鹿小弥的眼泪砸在‘37’这个数字上,仿佛这样就能把它泡发、泡烂。
她哆嗦着打下:“咲咲,那现在怎么办,我不想老王死啊。”
咲小发来一条让她浑身发冷的消息:“办法……倒是有,你可以替他去死,把你的寿命……分给他。”
鹿小弥毫不犹豫的打字:“好,我替他去死。”
“姐妹,一个臭男人而己,你为他去死,值得吗?”
咲咲询问。
鹿小弥抹开眼泪,在氤氲的雾气中按下发送键:“值得。”
接着又打出一行字:“我跟你说过,是他让我知道……活着原来可以这么温暖……”
咲咲:“哎,那死吧,我会在鬼门关迎接你,请你吃地府特色大餐。”
后面,咲咲又消失了,没有再发消息。
因为,她己经被阎王逮住,罚去地狱当保洁员。
就在鹿咲弥几乎要相信这只是咲咲恶作剧的时候,玄关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老王抱着个巨大的快递箱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水:“给你买了泡脚桶,试试?”
他蹲在地上认真调试水温,还给她卷起裤脚,当温热的水流漫过脚背时,她开始责怪咲咲开这种恶劣的玩笑,甚至打算把她拉黑,跟她彻底绝交。
首到那条短信亮起:“王律师,我在虹桥,风好大,雨也好大,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跳下去了。”
窗外的惊雷炸响,她浑身发颤……
她现在都觉得遗憾,时间太过仓促,仓促到来不及把冰箱里那颗白菜剁碎拌上猪肉馅,包满整整一屉他最爱吃的饺子;来不及将他那些笔挺的西装一件件熨烫平整,挂进衣橱里排成整齐的队列;来不及在便利贴上写满“记得吃饭”,偷偷贴满他的公文包……
甚至那时,她还在为满300减50的优惠券和客服据理力争,只为了买下那顶星空帐篷,想在老王生日那天,和他一起躺在草地上数星星。
还有半个月,就是他们的生日了。
鹿小弥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咲咲:“对了,你怎么知道可以用寿命换命?”
咲咲:“那天我慌慌张张逃出阎王殿,在黄泉路上遇见个老婆婆,婆婆说她当年用自己的阳寿换了老伴多活三十年……她己经在三生石旁边等了足足三十年了,她的老伴快要下来了。”
“这么巧啊。”
鹿小弥轻声说。
咲咲又认真的询问她:“弥弥酱,我还想问你,值得吗?”
鹿小弥忽然眼眶,回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寒冬深夜,父母摔门而去的巨响仿佛还在耳畔回荡。
她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高烧到视线模糊,窗外的暴雪将世界染成惨白。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玻璃窗传来“咔擦”的碎裂声。
24岁的王律珩满身风雪地闯进来,大衣上满是雪花,他二话不说用被子裹住她,背起人就往风雪里冲。
积雪没到膝盖,他每一步都走得踉跄,却努力稳住身形,一遍又一遍的说:“弥弥别怕,马上到医院了……”
她烧得糊涂的呜咽像小猫:“哥哥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他温柔的说:“小傻瓜,我要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刚结束48小时的工作。
后来每个冬天,他都会提前备好暖宝宝;她随口说想吃的板栗,第二天就会出现在还冒着热气的纸袋里;就连她无理取闹,大冬天想吃雪糕的时候,他也只是叹着气弹她额头:“小傻瓜,吃了会生病的。”
“值得。”
这次她的回答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咲咲怔了怔,忽然笑起来,眼底却泛起羡慕。
可能是太累了,鹿小弥倒头就睡得不省鬼事。
再醒来时,两只鬼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唱着空城计。
鹿小弥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幽怨地看向咲咲:“说好的地府大餐呢?”
咲咲瘫在椅子上装死:“还不是为了帮你?阎王罚我去十八层地狱做保洁,把我开除了,也扣除工资了!”
她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你不是还有100冥币吗?”
鹿小弥摇头:“不行,那钱留着租房子的。”
说到房子,鹿小弥顺口问了问那间房的租金。咲咲掰着手指头算:“起码5000冥币……”
她突然眼睛一亮:“不过刘姨的儿子好像对我有意思,为了弥补我没有去迎接你和承诺的大餐,我可以牺牲一下色相。”
她忽然想起铁柱,嫌弃道:“那黑皮傻大个怎么老跟着你?”
听完鹿小弥的解释,咲咲幽幽叹了口气:“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养男人啊?”
她慢悠悠地飘到窗边,有气无力地补了句:“要不……扔了吧?”
鹿小弥说:“如果我不要他,他就要去畜生道投胎当哈士奇。”
“哈士奇……也挺好的……”
咲咲望着远处的忘川河发呆,声音轻得像要散掉的雾气,“反正……做人也累……”
鹿小弥没说话,这些天相处下来,铁柱虽然憨了点,但人蛮好的,带自己各种插队,在办事处插队被鬼差骂时,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挨打……
况且,人家还把自己全部财产给了自己。
咲咲慢吞吞飘回来,软趴趴地挂在鹿小弥肩上:“姐妹啊……”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男人这种生物……养着多麻烦啊。”
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快要睡着了,“况且从来都是男人养女人,哪有女人养男人,要我说啊,干脆扔了,让他自生自灭,留着也没啥用。”
门外,铁柱佝偻着魂体蹲在墙角,原本魁梧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