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以后别再为这些人生气了,不值当。”
我看着她,忽然开口:“小菊,当初那杯水,还有那个酒瓶,我一直记着。公司刚成立,给你包了个红包,去买套房子,别再住宿舍了。”
我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推过去。
小菊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陈哥,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着。”我把支票塞回她手里,不容置喙,“你应得的。以后,好好干。”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我的身后,是正式挂牌成立的“远峰贸易公司”。
我不再是谁的丈夫,谁的赘婿,我只是陈峰。
一个立志要成为这个时代真正弄潮儿的,陈峰。
一年后,远峰贸易公司成了本市外贸圈里的一块金字招牌。
山顶别墅的落地窗前,半个城市的灯火在我脚下铺开,像一片沉默的星海。我手里端着杯热茶,茶是好茶,但水温烫得刚刚好,和一年前那晚招待所里的那杯一模一样。
“陈哥,美国那边的订单传真过来了,利润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高三个点。”
小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裙,踩着低跟鞋,走路悄无声息,把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我手边的红木大班台上。她如今是公司的副总,言谈举止间再也找不到半点当初那个临时工的影子,只有沉静和干练。
我嗯了一声,没回头看文件:“你看着处理就行。”
她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也看着窗外的夜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我今天去工商局,出门的时候叫了辆三轮。你猜我看见谁了?”
“王科长那伙的?”我随口一问。
“饭局上嚷嚷着要给你开瓢那个。”小菊的表情很平静,“我下车的时候,多给了他十块钱,告诉他,这是陈先生赏的。他拿着钱,盯着我看了半天,那表情,比丢了十块钱还难受。”
我笑出声来。
她也跟着笑,眼角弯弯的,很好看。“对了,林孟又来公司了,被保安拦住了。她说她不要钱,只想见你一面,问你。。。当初那块上海牌手表还在不在。”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几上,那只当初塞给小菊的“大哥大”静静地躺着,被她擦得一尘不染,像个功成身退的黑色勋章。
“不在了。”我看着窗外,声音很轻。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该过去了。
包厢里的羞辱,巷子口的雨夜,林孟最后的哭嚎,如今想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那些人和事,把我推下了悬崖,却也让我看清了脚下的路。
我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只听得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小菊。”我忽然开口。
“嗯?”她转过头看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你愿意以后,都给我端这杯热水吗?”
她愣了一下,脸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但眼神没有躲闪,反而更亮了。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拿起我的杯子,走到饮水机旁,重新续满了热水,小心翼翼地捧回来,放到我手边。
然后,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笑了,心里某个一直空着的地方,被这杯热水的温度,彻底填满了。
我不再是谁的丈夫,也不是谁的赘婿。
我是远峰公司的陈峰。
我的身后,是正式挂牌成立的“远峰贸易公司”。
而我的身边,有了这个愿意为我端一辈子热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