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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坚硬，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地钻入鼻腔。
墨渊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被厚重的淤泥包裹，每一次试图上浮，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虚弱感。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强行拼接起来的、布满裂痕的瓷器，稍微一动就会彻底崩碎。
“滴…滴…滴…”
单调而规律的仪器声，如同催眠的魔咒，将他混乱的意识勉强维系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雪白的天花板，刺目的无影灯，身上连接着各种闪烁着微光的管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魔能药剂混合的奇异气味。
他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西周是闪烁着复杂符文的能量护罩——这是一个标准的、配备了最高等级生命维持和魔法稳定装置的军用医疗舱。
身体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回，带着令人窒息的剧痛和沉重。后背那五道被君主之爪擦过的伤痕，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耻辱印记，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死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
更可怕的是体内——永夜核心虽然完成了蜕变，达到了暗影系高阶一级巅峰，但那强行吞噬暗渊魔晶带来的庞大能量，如同未被驯服的洪荒巨兽，依旧在他经脉和丹田中左冲右突！
永夜天种的核心如同一个吃撑了的黑洞，疯狂旋转、炼化着这股能量，但速度远远跟不上涌入的狂暴！
每一次核心的跳动，都带来经脉撕裂、丹田胀裂的剧痛！
青龙逆鳞吊坠紧贴着胸膛，温润的青辉持续不断地输出，竭力修复着损伤，压制着死气，但吊坠表面那道狰狞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断开。
“呃……” 墨渊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哼，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你醒了？” 一个清冷、干练的女声在医疗舱外响起。
墨渊艰难地侧过头。透过能量护罩的透明壁，他看到一名穿着笔挺军装、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却冷若冰霜的女军官正站在操作台前。
她肩章显示是中尉军衔，眼神锐利如手术刀，正快速记录着仪器上跳动的数据。她的气息……高阶治愈系法师！而且修为相当精深！
“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但灵魂波动依旧紊乱，体内能量冲突极其剧烈，尤其是暗影系本源……如同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女军官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林锋上尉将你送来时，你全身经脉断裂超过三成，内脏多处出血，灵魂本源受创，更有一股强大的君主级死气盘踞在后背伤口，如同附骨之疽。能活下来，己经是奇迹。”
她抬起头，冰冷的视线透过护罩落在墨渊脸上：“我是第七集团军特别医疗处，中尉苏清。负责你的紧急救治。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像被十头统领踩过一遍。” 墨渊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微笑，但剧痛让他的表情扭曲得有些狰狞，“谢了，苏中尉。暂时……死不了。”
苏清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冷冰冰地说道：“你体内的能量冲突极其特殊。那股突然注入的、精纯而狂暴的黑暗本源，与你自身的暗影系本源同源却更加古老霸道，正在被你的本源核心强行炼化吸收。这个过程如同在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凶险万分。我们只能提供外部稳定和生命维持，无法干预核心的炼化。强行干预，只会加速你的崩溃。”
她顿了顿，目光在墨渊胸前那枚带着裂痕的青龙吊坠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恢复冰冷：“另外，你后背的君主级死气，我们尝试了多种高阶净化魔法，效果甚微。它如同拥有生命，与你的血肉骨骼甚至灵魂都纠缠在一起。强行拔除，代价可能是你的半条命。目前只能暂时压制。”
墨渊静静地听着，眼神深处一片冰冷。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永夜天种吞噬魔晶的反噬远超预期，而那该死的君主之爪留下的死气，更是如同定时炸弹。
“我睡了多久？” 墨渊的声音沙哑。
“三天。” 苏清回答。
三天……墨渊心中一沉。
三天时间，足够骸骨之谷那头被彻底激怒的亡灵君主做很多事情了。
军方现在的压力，恐怕前所未有的大。
仿佛印证他的想法，医疗舱厚重的合金门被无声地滑开。林锋上尉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穿着深蓝色法师袍、胸前佩戴着魔法协会高阶徽章的中年法师。
其中一人身上还残留着强大的空间魔力波动，显然就是之前用空间锚定接应墨渊的人。
“苏中尉，情况如何？” 林锋上尉看向苏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核心问题依旧，随时可能恶化。” 苏清言简意赅。
林锋上尉点点头，目光转向医疗舱内的墨渊，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后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墨渊阁下，你醒了就好。关于骸骨之谷的情况……”
“那头老骨头……彻底暴走了？” 墨渊首接打断他，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无比肯定。
林锋上尉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是的。在你离开后，山谷核心区域的亡灵活动指数飙升了十倍不止！那头亡灵君主虽然未能完全降临，但其意志投影和领域力量己经实质性地影响了整个山谷！它似乎在疯狂地改造和强化谷内的亡灵！我们布置在外围的探测器和魔法阵，在短短三天内就被摧毁了七成！目前，骸骨之谷己被列为最高等级‘灭绝级’禁区！空间极不稳定，贸然进入，九死一生！”
他身后的两名高阶法师也面色凝重地点头。其中那名空间系法师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监测到山谷深处的空间波动极其异常，似乎有某种强大的空间封印正在被那头君主强行冲击……如果让它成功……”
后果不堪设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林锋上尉看着墨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阁下，你……在山谷深处，到底遇到了什么？那块……引起共鸣的东西……”
他问得很隐晦，但意思很明显。九幽令的持有者，引发君主暴走的根源，军方和协会都需要一个答案，哪怕只是模糊的方向。
墨渊沉默了片刻，感受着体内依旧在冲突肆虐的魔晶能量，以及永夜天种核心那缓慢而坚定的炼化进程。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一块……骨头。一块能要人命的‘骨头’。” 他没有提暗渊魔晶，也没有提自己吞噬的过程，只是给出了一个最本质也最危险的答案。
林锋上尉和两位高阶法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一块骨头？能引发君主暴动，能让持九幽令者重伤至此的“骨头”？那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带着审判与净化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探针，极其短暂地扫过整个军事基地！
这波动极其微弱，混杂在基地庞杂的能量场中，若非墨渊灵魂受创而高度敏感，若非他体内的永夜天种对这类力量有着本能的排斥，他根本无法察觉！
这波动……与之前在明珠学府感知到的，如出一辙！
墨渊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永夜天种在丹田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与警惕！连带着体内的能量冲突都加剧了一瞬，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林锋上尉和苏清等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意念波动。林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谁？” 墨渊强忍着剧痛，冰冷的目光投向林锋。
林锋上尉脸色铁青，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忌惮：“圣裁院……不，看这意念特质，很可能是异裁院的调查员！古都浩劫和骸骨之谷的异常空间波动，终究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一定是冲着……冲着那头君主级亡灵和你来的！”
异裁院！审判异端！墨渊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体内的剧痛仿佛都被一股冰冷的杀意暂时压了下去。真是阴魂不散！
“林上尉！” 医疗舱外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个带着紧张的声音传来，“基地外来了三位自称‘圣城特派调查员’的大人！手持最高魔法协会的特别通行令！要求立刻进入基地，并……点名要见三天前从骸骨之谷带回来的伤者！”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医疗舱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林锋上尉脸色变幻，两位高阶法师也面露忧色。苏清依旧面无表情，但操作仪器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墨渊躺在冰冷的医疗床上，感受着体内肆虐的能量和后背灼痛的伤口，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桀骜。
“呵……点名见我？”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那就……让他们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