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距离酒馆不远的一处更高建筑的飞檐阴影下,一道玄色的身影如融于夜色般静立。
林杨负手而立,凤眸微眯,将酒馆门口那场闹剧和角落里那个缩成一团、眼巴巴往里瞅的“鬼面人”尽收眼底。
他一路跟着温实砚出来,看着他笨拙地翻墙,看着他被路人嫌弃,看着他差点被老鸨拖进怡红院,又看着他追着梁君诺跑出来……
首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剑。
此刻,林杨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是难以言喻的……无语。
他看着温实砚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蹲在墙角,眼巴巴望着里面喝酒的梁君诺,还下意识吞口水的蠢样子……
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和不爽,如同细小的火苗,在他心底某个角落悄然燃起。
这两个人……
一个明明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人”,却顶着个鬼脸,深更半夜跑出来追着别的男人解释,还蹲在酒馆门口眼巴巴地瞅着人家喝酒!
那眼神……啧!
另一个,口口声声斥责别人“虚假情谊”、“蛊惑人心”,自己却跑到这种地方买醉,还差点被个花魁……哼!
幼稚!别扭!不可理喻!
林杨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堂堂小侯爷,竟要躲在暗处看自己“夫人”跟另一个男人上演这种……蹩脚的苦情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邪火,眼神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他倒要看看,这出闹剧,最后要怎么收场。
时间一点点流逝。
酒馆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几个醉汉的鼾声。梁君诺桌上的空酒壶己经堆了好几个。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门口走来。
温实砚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诺诺……你……你还好吧?”
梁君诺醉眼朦胧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空洞而疏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脚下不稳,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温实砚连忙伸手想去扶他的胳膊。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梁君诺衣袖的瞬间——
一股柔和却不可抵挡的内力,猛地从梁君诺身上迸发出来!
温实砚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蹬蹬蹬”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一阵翻腾。
面具下的脸不禁瞬间变得煞白。
梁君诺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仿佛只是拂开了一只碍眼的飞虫。
他踉跄着,却固执地独自一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那抹青影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只留下浓郁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
温实砚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梁君诺消失的方向,面具孔洞后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委屈和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系统……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他沮丧地在心里嘀咕。
最终,他失魂落魄地拖着步子,像一抹游魂般避开巡逻的守卫,再次翻过那堵矮墙,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侯府那间华丽却令他窒息的房间。
……
日子在温实砚度日如年的焦灼中一天天滑过。
离那场荒诞的“大婚”只剩三日了。
定远侯府张灯结彩,红绸铺天盖地,喜庆得刺眼。仆役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与己无关的谨慎忙碌。
这份喧嚣将温实砚死死裹住,让他喘不过气。
“系统!系统!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温实砚在意识深处咆哮,像一头困兽,己经被逼到了绝境。
“快想办法!老子不要结婚!更不要当灭门帮凶!芭比Q了!这次是真的芭比Q了!”
【口令:芭比Q了!即将启动原地爆炸程序,是否确认?】
【确认你个头!】
温实砚气得差点真原地爆炸。
【老子要活命!要回家!要吃炸鸡!懂不懂?!废物点心!要你何用!】
就在温实砚被自身焦虑和废物系统双重折磨得快要精神分裂时,一股压抑的不安气氛,悄然笼罩了原本就因小侯爷招亲而暗流涌动的京城。
起初是些零碎的传闻,在仆役们压低声音的交谈中钻进温实砚的耳朵。
“听说了吗?城南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昨夜被发现死在练功房……死状那叫一个惨!”
“何止!城西快刀门的刘三爷,前日走镖回来,刚进家门就……唉,也是没挺过夜!”
“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说没就没了?还都死得不明不白……”
“嘘!小声点!我听说……是魔教干的!”
“魔教?!”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颤抖,“天杀的魔教!他们真敢来京城撒野?小侯爷大婚在即,怕不是会找上我们吧?”
“外面都传疯了,说是魔教妖人练什么邪功,专挑江湖高手下手,吸人内力精血……”
魔教?杀人?吸人内力精血?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比林杨的总是带着几分暧昧的审视更让他恐惧。
他猛地想起柏汇那晚阴冷的命令:“……探取情报……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将侯府——灭门。”
于是,温实砚趁在花园散心,刻意走到了僻静的荷花池畔。这里假山嶙峋,是府中少有的清静地,也最可能成为柏汇这种“影子”的藏身之处。
他随意地倚在一块石头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缝里的苔藓,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阴影。
“左护法大人?”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试探着呼唤,“您在吗?”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
温实砚不死心,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带着更明显的急切。
“大人!外面……外面的风声您听到了吗?那些事,是……是我们的人做的吗?教主……教主他老人家,是不是己经到京城了?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