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是在老贵和那个叫老匡的中年男人陪同下,来到了泳池边。
他脸上明显带着一股憋屈和不爽。
“老九!”老六冲着老九喊,语气生硬,“把大黄狗牵上,跟我走!”
计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老贵和老匡,小声问老六:“六子…牵狗去哪啊?”
老六没好气地呛道:“能干吗?!这儿的老板想瞧瞧货!赶紧的!”他又不耐烦地朝老九吼,“老九!别磨叽!动作快点!”
“多少钱啊?”计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二十万!别问了!回头再说!”老六烦躁地一挥手。
“二十万?!”老九一听就炸了,手里拽着我的铁链猛地一紧,勒得我脖子生疼,他瞪着眼冲贵哥和老匡嚷嚷,“六哥!才二十万?!这他妈不是明抢是什么?!”
“老九!闭上你的臭嘴!”老六厉声呵斥,“再多嘴就让柱子牵狗!”
柱子赶紧用力拉了老九胳膊一下,眼神示意他别犯浑。
老九气得脸都红了,那股邪火没处撒,猛地又狠拽了一下铁链!
我毫无防备,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往前冲了几步,差点摔倒。
“呜!”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心里也窝火得要命。
这混蛋拿我撒气!
轰雷在笼子里看到我被拽走,急得在笼子里来回乱窜,冲着我狂吠:“呜!呜嗷…!老大!他们带你去哪?!”
柱子抬脚“哐当”踹了一脚铁笼:“妈的!安静点!再叫抽死你!”
谁知轰雷今天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但没被吓住,反而猛地扑到笼边,呲着牙,冲着柱子发出前所未有的凶狠咆哮:“汪!汪汪汪——!放我出去!我要跟老大一起!”
老六眼皮都没抬,却朝柱子使了个极其隐蔽的眼色。
“我操!反了你了?!敢跟老子呲牙?!”柱子立刻指着轰雷破口大骂,“料子!把家伙拿来!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畜生!”他冲着料子喊道。
料子麻利地递过去一根手腕粗的棍子。
老六这时才转过头,对着老贵和老匡,脸上挤出一丝假笑:“贵哥,匡哥,你们看,这狗平时怂得很,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来了这儿就疯疯癫癫的。不教训一下,我怕它待会儿见了魏叔也这样,那可就……”
柱子己经粗暴地拉开了轰雷的笼门!
料子也拽紧了链子,要把吓懵了的轰雷往外拖!
轰雷这下真慌了!
缩在笼子最里面,发出恐惧又抗拒的哀嚎:“嗷吼!嗷吼——!老大!救命啊!他们要打我!”
它知道那棍子打下来有多疼!
唉!
轰雷这家伙,勇气可嘉,但太莽撞了!
我只能尽力用低吼安抚它:“呜!呜吼——!轰雷!别反抗!忍一忍!挨几下就过去了!千万别硬扛!”
对着拿着家伙的人类呲牙?
除非你能当场放倒他并立刻跑掉,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这是我在流浪时学会的生存法则。
“慢着!”老贵突然出声制止,他皱着眉头看向老六,“六哥,这狗…晚上比赛后可是要交给魏叔的,价钱都谈拢了。你们现在把它打伤了,晚上还怎么打?魏叔那边怎么交代?这责任算谁的?”
老六摊手,一脸“无奈”:“贵哥,你也看见了!我就是怕啊!万一收了魏叔的钱,这畜生到时候野性难驯,伤着魏叔,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让我兄弟教训它一顿,让它长长记性,知道谁才是主子,对大家不都好吗?”
老匡这时也站出来打圆场,语气带着点敲打:“六哥,既然和我们老板、魏叔都谈好了,教训狗这种小事,我看就先放一放吧?魏叔自有分寸。晚上的比赛,你那份子钱可不少,别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了正事,划不来啊。”
老六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挤出笑容:“匡哥说得对!是我们兄弟几个粗人,一时上头了,没想那么周全。”他转头对柱子摆摆手,“柱子,把狗关好!等我回来再说!”
柱子悻悻地收起了棍子。
料子也松开了链子。
轰雷惊魂未定地缩在笼角,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老九这才牵着我,跟在老六、老贵和老匡身后,走进了别墅。
别墅大厅真皮沙发坐着个气派十足的中年男人,魏老成坐在他旁边下首位置。
角落里还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汉子,一看就像是保镖。
“老板,狗牵来了。”老匡恭敬地对中年男人说。
中年男人没起身,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笑道:“呵呵,魏叔,你眼光确实毒啊。这狗…看着是不错,自带一股子…嗯…王霸之气?有点意思!”他笑声洪亮。
魏老成站起身,陪着笑:“覃老板过奖了。老匡也是行家,我哪敢在您面前说大话?跟您养的那条‘大黄’比,这条…路子更野,更能打!绝对是块好料子!”
“行,那就按咱们刚才说的办。”叫覃老板的中年男人终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魏老成立刻转向老六,脸上带着笑,话却像刀子:“老六啊,这狗什么来路,大家心里都门儿清。人家寻狗启事上,两条狗才悬赏二十万。现在覃老板一条狗就给你二十万,你可是赚大发了!何况,”
他话锋一转,带着施舍的口吻,“你那条沙皮,我也掏了两万收了。至于那‘百万’的传闻?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他顿了顿,观察着老六的脸色,又抛出一个甜枣:“再说了,晚上的比赛,你那份比例可不少!里里外外加起来,你这趟…可是大赚特赚!偷着乐吧!”
老六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咬着后槽牙说:“是…是!还得谢谢魏叔您牵线搭桥,介绍这门好生意!我老六说话算话,答应的事绝不反悔!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强硬,“钱…得先到我手上,我才能交狗!”
“爽快!”覃老板哈哈一笑,对老匡挥挥手,“老匡,带狗去里间‘贵宾房’待着。一会儿其他老板就到了,正好让他们也开开眼。”
老匡点头,示意老九牵着我跟他走。
老九看向老六,老六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老九这才拽着我,跟着老匡走向大厅侧面一条铺着厚地毯的走廊。
打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的景象让我和老九都愣了一下。
这哪是狗舍?!
对比外面露天和之前那排小平房里的铁笼子,这里简首是天堂!
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铺着干净柔软的垫子,角落里放着自动饮水器和食盆,甚至还有专门的空调出风口,温度适宜,空气清新,没有一点异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
这待遇,比人住的都好!
老九把我拴在房间中央一根结实的柱子上,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骂了句:“妈的,狗比人金贵……”
然后就被老匡带了出去,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
异常的安静。
但我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这是把我卖了?轰雷也被卖了?
还有那个在狗舍里、可能是父亲追风孩子的昆田串……它在这里又是什么角色?
这看似奢华的房间,不过是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