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纬二十年

第9章 疏离的日常与暗中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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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经纬二十年
作者:
墨玉书生
本章字数:
4444
更新时间:
2025-07-08

日子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纪沉舟依旧上学、打球,苏研秋则开始了研究生忙碌的课程和“经纬之间”工作室的初期筹备。

然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两人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苏研秋开始有意识地拉开距离。他依旧会为纪沉舟准备早饭和午饭,依旧会在他晚归时留灯,依旧会提醒他注意身体和学习,但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公式化的克制。

他不再轻易触碰纪沉舟。递东西时,会刻意避免手指接触;讲题时,会保持更远的距离;纪沉舟打球受伤回来,他依旧会帮他处理伤口,但动作更加利落,眼神更加专注在伤口本身,不再有那些下意识的、带着怜惜的细微动作(如吹气)。

他甚至减少了两人共同待在客厅的时间。饭后,他常常以“工作室有事”或者“要看资料”为由,早早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那扇时常敞开的、象征着两人亲密无间的隔门,如今也常常虚掩着。

纪沉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苏研秋的刻意回避,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每一次被不动声色地避开触碰,每一次看到那扇虚掩的门,每一次感受到苏研秋温和却带着疏离的目光,都让他心里发闷,烦躁不安。

但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黏上去。他害怕苏研秋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下,隐藏的是真正的厌恶和拒绝。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试探着,努力扮演一个“懂事”的弟弟。

“秋哥,明天周末,我们……”纪沉舟看着正在厨房洗碗的苏研秋,鼓起勇气开口,想提议去看场电影或者去新开的电玩城。

“明天我约了导师讨论开题报告,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苏研秋没有回头,水流声掩盖了他声音里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自己安排时间,记得写作业。”

“……哦。”纪沉舟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闷闷地应了一声。他默默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烦躁地把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纪沉舟感到一种被抛弃的恐慌和巨大的失落。他开始更加频繁地、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苏研秋。

苏研秋在厨房做饭时,他会假装在客厅喝水或者找东西,目光却长久地流连在那清瘦挺拔的背影上,看着他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看着他专注翻动锅铲时微微晃动的发梢。

苏研秋在书桌前画设计稿时,纪沉舟会拿着习题集凑过去,美其名曰“一起学习”,实则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苏研秋握着笔的修长手指,看他笔下流畅地勾勒出优雅的线条,看他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苏研秋低头看书时,那一段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弧度优美的后颈,更是成了纪沉舟目光隐秘的栖息地。他会在苏研秋毫无察觉的时候,长久地、近乎痴迷地凝视着那里光滑细腻的皮肤,想象着指尖触碰上去的触感……然后被自己大胆的念头惊得面红耳赤,慌忙移开视线。

这种暗中贪婪的注视,成了纪沉舟苦涩的日常里,唯一能汲取到的、带着罂粟般诱惑的甜蜜。每一次偷看,都伴随着强烈的心跳加速和一种隐秘的、带着负罪感的满足。他知道这样不对,像个小偷,但他控制不住。苏研秋的存在本身,对他而言就是无法抗拒的引力。

苏研秋并非毫无察觉。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几乎要将他洞穿的视线。那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温度,落在他背上、颈后、手上……让他如芒在背,无法忽视。每当这时,他只能强迫自己更加专注于眼前的事情,背脊挺得更首,动作更加一丝不苟,用表面的平静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纪沉舟在看他。那目光里的渴望和依恋,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这让他心绪更加烦乱。他不能回应,却又无法真正狠下心来彻底隔绝。每一次对上纪沉舟那双带着小心翼翼希冀和隐藏着委屈的眼睛,他准备好的、疏离的话语就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种无声的拉锯,让两人都感到疲惫。

一天晚上,纪沉舟打完球回来,比平时更晚。他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苏研秋房间的门紧闭着,门缝下没有灯光透出,似乎己经睡了。

纪沉舟心里一阵失落。他轻手轻脚地换鞋,走到客厅。餐桌上用防蝇罩扣着一碗温热的皮蛋瘦肉粥,旁边贴着张便签,是苏研秋清隽的字迹:

【粥在桌上。吃完早点休息。】

简单的话语,却瞬间熨帖了纪沉舟失落的心。他拿起便签,指尖轻轻着上面的字迹,仿佛还能感受到苏研秋落笔时的温度。他走到苏研秋紧闭的房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门内一片寂静。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敲门,只是把耳朵轻轻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里面传来苏研秋极其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秋哥睡着了。

纪沉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填满了。他蹑手蹑脚地退开,坐到餐桌旁,小心翼翼地掀开防蝇罩。粥还温热着,香气扑鼻。他拿起勺子,慢慢地、珍惜地吃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馐。

一碗粥下肚,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虽然秋哥在刻意疏远,但他还是关心自己的。纪沉舟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没关系,他可以等。等秋哥不再逃避,等秋哥接受他。

他收拾好碗筷,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他望着天花板,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弧度。至少,他还能这样偷偷地关心他,守护他。黑暗中,少年眼中燃烧着执着而温柔的光。

隔壁房间,苏研秋其实并未睡着。他闭着眼睛,清晰地听到了门外纪沉舟轻手轻脚的动作,听到了他喝粥时勺子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听到了他最后那一声满足的、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

黑暗中,苏研秋无声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那张写着“吃完早点休息”的便签,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枕边。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纸面,仿佛触碰着少年滚烫而执拗的心。

疏离的日常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和无声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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