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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沉舟背靠着房门，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传到皮肤上，却丝毫没能平息他胸腔里那团莫名的燥热。心跳依旧鼓噪，苏研秋在灯光下专注切菜的侧影，像烙印一样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巨石，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试图用篮球场上的画面来覆盖——最后三秒，他高高跃起，手腕用力一压，篮球划过完美的弧线，“唰”地空心入网！场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但画面一闪，又变成了苏研秋那双在暖光下清澈温和的眼睛。
该死！
纪沉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篮球胡乱拍了几下，沉闷的撞击声在房间里回荡。不行，还是静不下来。他索性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纪沉舟，你他妈在想什么？”他闷闷地自言自语，“那是秋哥！从小带你玩的秋哥！” 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秋哥怎么了？秋哥……就不能是别的什么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用力甩头，仿佛要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苏研秋清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带着饭菜的香气：“沉舟，吃饭了。”
纪沉舟身体一僵，随即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他对着镜子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这才磨磨蹭蹭地打开门。
饭菜的香气更加浓郁了。小小的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色泽的番茄炒蛋，青翠欲滴的清炒时蔬，油亮喷香的糖醋排骨，还有一盆奶白的鲫鱼豆腐汤。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散发着让人食指大动的温暖气息。
苏研秋己经盛好了两碗米饭，坐在桌边等他。暖黄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柔和得不真实。
“发什么呆？快过来。”苏研秋招呼他。
纪沉舟“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他拿起筷子，却有点不敢看对面的人，目光落在色泽金黄的番茄炒蛋上，闷头扒了一大口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苏研秋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好久没做了，手有点生。”
纪沉舟看着碗里那块裹着浓郁酱汁的排骨，又看看苏研秋带着浅淡笑意和一丝期待的眼神，刚才的慌乱似乎被这熟悉的温情冲淡了一些。他夹起排骨咬了一口，酸甜适口，肉质软烂，是他熟悉的味道，也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之一。
“好吃！”他含糊地应着，用力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秋哥的手艺天下第一！学校食堂那些厨子给你提鞋都不配！”
“油嘴滑舌。”苏研秋失笑，也夹了一筷子青菜，“高三了，学习任务重，以后晚饭还是尽量回来吃吧，外面不干净。”
“嗯嗯！”纪沉舟点头如捣蒜，心里那点别扭暂时被美食和这“家”的氛围压了下去。他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狼吞虎咽，边吃边含糊地抱怨：“秋哥你不知道，你不在，我天天吃泡面或者楼下张叔的快餐，都快吃吐了！还是你做的饭好吃！”
苏研秋看着他风卷残云的吃相，眼底的笑意加深，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慢点。以后我尽量做。” 他顿了顿，想起纪沉舟之前提到的球赛，“下周的球赛，具体是哪天？下午还是晚上？”
“下周三下午西点！就在我们学校体育馆！”纪沉舟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苏研秋，“秋哥你答应了一定要来的！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苏研秋点头，“下午的话，我应该能抽出时间。”
“太好了！”纪沉舟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又给苏研秋夹了一大块排骨，“秋哥多吃点！到时候看我大杀西方！”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而温馨。纪沉舟暂时抛开了那些扰乱心绪的念头，沉浸在美食和即将到来的球赛期待中。他眉飞色舞地讲着队友的糗事，讲着教练的严格，讲着对手校那个据说很厉害的中锋……
苏研秋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目光温和地落在少年神采飞扬的脸上。灯光下，纪沉舟额角还有未干的汗意，鼻翼因为兴奋而微微翕动，嘴角沾了点酱汁也浑然不觉。这样充满生命力的纪沉舟，让苏研秋心里也充满了踏实感。照顾他，似乎己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责任，也掺杂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饭后，纪沉舟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虽然动作略显笨拙，水花溅得到处都是。苏研秋也没阻止，拿了块抹布在旁边擦拭灶台。
哗哗的水声中，纪沉舟偷偷侧过头，看着苏研秋微微弯着腰、认真擦拭的侧影。厨房的灯光依旧温暖，照在他白皙的后颈和专注的眉眼上。纪沉舟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他赶紧低下头，用力搓着碗碟，仿佛跟它们有仇。
洗好碗，两人窝在旧沙发上看电视。纪沉舟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心思却完全不在闪烁的屏幕上。苏研秋坐在沙发另一端，手里拿着一本服装设计的杂志在看，姿态放松而闲适。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皂角清香和油烟味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飘过来。
纪沉舟觉得沙发好像变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有些微妙。他下意识地往苏研秋那边挪了挪，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苏研秋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专注地看着杂志。
纪沉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苏研秋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他想起这双手在厨房里灵巧地切菜、颠勺的样子，想起它们在自己小时候摔倒时温柔地把自己扶起来的样子，想起它们拿着笔在纸上画出流畅设计稿的样子……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碰一碰那双手。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僵，随即一股燥热从脖子根首冲头顶。
就在这时，苏研秋似乎看累了，合上杂志，揉了揉眉心，自然地转过头：“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
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和纪沉舟胶着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纪沉舟像是偷东西被抓了现行，猛地别开脸，心脏狂跳，耳根红得发烫，语无伦次地应着：“啊？哦…哦！好…好的！秋哥你也早点睡！” 说完，几乎是弹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回了自己房间，再次“砰”地关上了门。
苏研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再次疑惑地蹙起了眉。这孩子，今晚怎么一惊一乍的？青春期荷尔蒙作祟？他摇摇头，关掉电视，也起身回房。
夜渐深，老房子恢复了宁静。
纪沉舟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黑暗中，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隔壁房间苏研秋极其轻微的走动声，水流声，然后是关灯的声音。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有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还在为那灯光下的侧影，为那近在咫尺的气息，为那双漂亮的手，为那不经意撞上的目光……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隐秘的渴望和迷茫，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十七岁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