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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波波的风波算是过去了，苏蔓被当众赶出霍家，颜面扫地。霍启明吃了瘪，暂时消停了不少。霍老夫人虽然没再对我发难，但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那里面混杂着厌恶、忌惮，还有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探究？
我在霍家的处境，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反而更加微妙。
“契约妻子”、“江湖骗子”、“晦气”、“心机深沉”…这些标签像无形的烙印，牢牢地贴在我身上。佣人们看我的眼神，敬畏中带着疏离，更多的是藏在恭敬面具下的鄙夷和排斥。霍凛那天短暂的扶持，似乎被解读成了某种更不堪的信号。
“哼，麻雀飞上枝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要不是仗着契约和大少爷…早被赶出去了！”
“离她远点，沾上晦气！”
细碎的议论，像毒蛇一样，总是从角落的阴影里，从擦身而过的瞬间，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耳朵。她们不敢明着来，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不断。
送来的早餐，是冰冷的，甚至带着点馊味。我昨天刚洗干净晾在阳台的T恤（我实在受不了天天穿礼服，换上了自己的旧衣服），莫名其妙掉在地上，沾满了泥泞。去厨房想倒杯水喝，水壶永远是空的，或者水是滚烫的，差点把我手烫起泡。
“喂！这饭都馊了！让人怎么吃？”我忍无可忍，拦住一个送餐的女佣。
那女佣低眉顺眼，声音平板无波：“林小姐，厨房是按规矩准备的餐食。您不满意，可以去跟管家说。”说完，端着盘子，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走了。
规矩？规矩就是给我吃馊饭？我气得肝疼！妈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霍凛那冰山阎王在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人一走就给我上眼药！
我端着那盘冰冷的、散发着可疑气味的早餐，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孤立的傻逼。为了钱，忍！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把这盘“猪食”端回房间，大不了啃点自己带来的饼干。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滚烫热汤锅的女佣，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我对面走来。她走得很快，眼看就要撞上我！
我下意识地想侧身避开，脚下那双该死的高跟鞋却在这个时候不听话地崴了一下！
身体瞬间失衡！
“啊！”我惊呼一声，手里的餐盘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汤汁西溅。而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撞上身后冰冷的墙壁，后脑勺要是磕上去…
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期的剧痛没有传来。
腰间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揽住，硬生生将我后倒的趋势止住！紧接着，一股大力带着我猛地向侧面一带！
“砰！”“哗啦——！”
一声闷响伴随着瓷器碎裂和液体泼溅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滚烫的热气夹杂着浓郁的汤水香气扑面而来！预想中泼在我身上的滚烫汤汁并没有出现！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带得转了半圈，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半靠在…霍凛的轮椅扶手上？他的手臂横亘在我腰间，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的力道，坚硬得像铁铸的。
而刚才我站立的地方，一片狼藉！
一个巨大的汤锅摔得西分五裂，浓稠滚烫的鸡汤泼洒得到处都是，热气腾腾。那个端汤的女佣跌坐在汤水中间，被烫得龇牙咧嘴，手臂和裙子一片狼藉，正惊恐地看着我们。
是霍凛！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操控轮椅急速冲了过来！他不仅用身体挡开了我，还用轮椅的侧面，狠狠地撞开了那个眼看就要撞上我、或者把热汤泼到我身上的女佣！
轮椅坚固的金属框架撞在女佣身上，力道绝对不轻！那女佣痛呼出声，汤锅脱手，才造成了眼前这片狼藉。
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鸡汤味和瓷器碎片。
我半靠在霍凛的轮椅扶手上，他的手还牢牢地扣在我腰侧，隔着衣料传来的冰冷温度和他刚才爆发出的惊人力量形成强烈反差。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杉气息，混合着鸡汤的味道，有点…诡异。
霍凛的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他看都没看地上狼狈的女佣，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地钉在那个女佣惨白的脸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压迫和审视！
女佣被他看得浑身发抖，连痛呼都忘了，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她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先…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霍凛依旧一言不发。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揽在我腰间的手臂。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操控轮椅，向前移动了半寸。
沉重的金属轮椅轮子，精准无比地碾过地上摔碎的、最大的一块瓷片。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如同某种宣判。
霍凛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女佣身上再停留一秒，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他操控轮椅，面无表情地、缓缓地驶过那片狼藉，轮子碾过汤水和碎片，发出黏腻的声响，径首离去。
只留下一个冰冷、沉默、却充满绝对威慑力的背影。
陈伯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快步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现场，又看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女佣，眼神冰冷，没有任何询问和安慰。
“收拾干净。”陈伯的声音平板无波，对着闻声赶来的其他佣人吩咐。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女佣身上，语气毫无波澜：“你，去结算工资。明天不用来了。”
女佣的脸彻底灰败下去，瘫坐在汤水里，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霍凛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那个被开除的女佣，心脏还在狂跳，腰侧被他手臂箍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强大的力量。
后知后觉的寒意，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的暖流，一起涌上心头。
这冰山…是在罩着我？
因为我还有用？因为我是他“契约妻子”的面子？
还是…为了他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