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初的那些事

第32章 暴雨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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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隋末唐初的那些事
作者:
十粒豆豉三片咸菜
本章字数:
829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噗通——!”

凌峰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砸在窗外冰冷的泥水里!右腿传来的剧痛如同万把钢刀同时搅动,瞬间吞噬了他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力量!肩颈伤口的毒素混合着冰冷的雨水,麻痹感迅速蔓延!眼前天旋地转,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他手中的“弦月”短刃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在几步外的泥泞中,刀锋上沾染的雨水和血水混合着流下。窗外,风雨如晦,夜色浓得化不开,哪里还有第三名杀手的影子?只有雨点砸在泥地上溅起的浑浊水花,以及远处黄河永不停歇的、如同巨兽低吼般的咆哮。

失败了……

绝望的冰冷瞬间冻结了心脏。他趴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身体的剧痛和麻痹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钉死在这片泥泞的地狱。灶房小窗透出的微弱昏黄灯光,映照着他惨白如纸、沾满泥污的脸,以及那双渐渐失去焦距、被不甘和愤怒充斥的眼睛。

屋内的哭喊声和混乱似乎变得遥远。

“爷爷!爷爷你醒醒!药!药在哪里啊!” 阿沅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风雨,充满了绝望的惊恐。

张伯压抑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传来,每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剧毒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生命。

还有……那枚滚落在地、引信暴露的“掌心雷”!它就像一个沉默的死神,静静地躺在泥泞的地面上,随时可能被任何一点火星、一丝震动引爆,将整个茅屋和里面的人彻底抹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凌峰的意识在剧痛、寒冷、毒素和绝望的多重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烛龙和老杂役的牺牲,宇文拓的布局,张伯的守护,自己拼尽一切的挣扎……最终都要葬送在这荒僻的黄河野渡?连同这对无辜的祖孙一起?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瞬间——

“啪嗒……啪嗒……”

一阵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踏着泥水,从灶房小门的方向传来。

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风雨中!是阿沅!

她的小脸被泪水和雨水糊满,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看都没看趴在泥水里的凌峰,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径首扑向那扇被凌峰撞破的灶房小窗!

“阿沅!别……” 凌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喊,声音却嘶哑微弱得如同蚊蚋。

阿沅根本没听见,或者说,她此刻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救爷爷!

她冲到窗边,小小的身体奋力踮起脚尖,小手在窗台内侧一个极其隐蔽、被柴火堆半掩着的土坯缝隙里疯狂地掏摸着!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熟练和急切,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找到了!” 阿沅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短促的惊呼!

她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用厚厚油纸和蜡层反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她顾不得风雨,用牙齿和颤抖的小手,拼命撕扯着包裹的油纸!

油纸被撕开,露出了里面一个粗糙的、同样用蜡密封的小陶瓶!

药!是解药?! 凌峰混沌的意识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阿沅攥着小陶瓶,如同攥着救命的稻草,转身就往屋里跑!小小的身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阿……阿沅……” 土炕旁,传来张伯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呼唤,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别……别管我……‘阎王贴’……踢……踢出去……”

他还在惦记着地上那枚致命的“掌心雷”!即使自己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他最后的念头依旧是保护孙女和……凌峰!

阿沅冲到张伯身边,看着爷爷乌青发紫的脸色和肩膀上那枚渗着黑血的毒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手忙脚乱地拔掉陶瓶的蜡封,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硫磺和草木灰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她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凑到张伯嘴边!

“爷爷!喝!快喝下去!” 阿沅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

张伯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看着孙女焦急的小脸,看着那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液。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剧毒带来的麻痹和窒息感让他连吞咽都变得极其困难。他只能凭着最后的本能,微微张开嘴。

阿沅小心翼翼地将药液倒入张伯口中。那药液显然极其难喝,张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呜咽,但大部分药液还是被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喂完药,阿沅立刻看向地上那枚黝黑的“掌心雷”!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被一种超越年龄的勇敢取代!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暴露的引信,伸出小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沉重的“石蛋”朝着门口敞开的、风雨交加的门外推去!

“掌心雷”在泥泞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门外的雨地里。致命的威胁暂时远离。

做完这一切,阿沅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在张伯身边,小手紧紧抓住爷爷冰冷的手,低声啜泣着。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只有风雨声和啜泣声的死寂。

凌峰趴在冰冷的泥水里,意识在昏迷的边缘挣扎。他努力睁大眼睛,透过灶房的小门,死死盯着土炕上的张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咳……咳咳咳……” 张伯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闷咳,而是仿佛要将堵塞在胸口的毒血和淤积全部咳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呛咳!随着咳嗽,一大口粘稠的、带着腥臭的黑血从他口中喷出!

“爷爷!” 阿沅吓得尖叫。

然而,咳出这口黑血后,张伯急促的呼吸竟然奇迹般地……平缓了一丝!脸上那骇人的乌青也似乎消退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惨白如纸,虚弱不堪,但那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和窒息感,似乎被那刺鼻的药液强行遏制住了!

药……有效!至少暂时压制住了剧毒!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弱感瞬间席卷了凌峰!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阿沅正艰难地试图将爷爷沉重的身体拖离那片被毒血污染的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永恒。

凌峰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和低促的呼唤惊醒。

“醒醒!快醒醒!他们……他们快来了!”

是阿沅!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焦急,小小的手正用力推搡着凌峰的肩膀。

凌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雨水依旧冰冷地拍打在他脸上。他发现自己还在屋外的泥水里,但身上似乎被盖上了一块破旧的、湿透的油布。阿沅的小脸凑得很近,上面满是雨水、泪痕和泥污,乌溜溜的大眼睛红肿不堪,却闪烁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坚强。

“爷……爷爷……” 凌峰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他挣扎着想抬头看向屋内。

“爷爷……爷爷吃了药,睡着了,但……但还是很烫……” 阿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控制着,“爷爷说……你……你醒过来……就……就快走!”

“走?” 凌峰的意识依旧混沌,身体麻木僵硬。

“嗯!” 阿沅用力点头,小手指向黄河的方向,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刚才……刚才有……有船!很大的黑船!从……从上游下来了!停……停在不远的河湾里!爷爷说……是……是坏人!是来找你的!他们……他们很快……就会搜过来!”

影阁的船!追兵到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驱散了凌峰所有的昏沉!他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右腿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再次摔倒在泥水里。

“别动!我……我扶你!” 阿沅咬着牙,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肩膀顶住凌峰的手臂,拼命想把他架起来。

就在这时,屋内的土炕上传来张伯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阿……阿沅……按……按爷爷之前……教你的……带……带他去……船……小船……”

“爷爷!” 阿沅猛地回头,泪如泉涌。

“快……走!” 张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命令,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阿沅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了看屋内爷爷虚弱却决绝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重伤濒死的凌峰,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但最终被一种超越年龄的决绝取代!

“跟我来!” 阿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不再试图架起凌峰,而是用力拉扯着他的手臂,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屋后、靠近河滩的方向挪去!凌峰强忍着右腿撕裂般的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仅存的左腿配合着蹬地,任由阿沅拖拽着,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风雨更大了,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两人身上。黄河的咆哮声近在咫尺,震耳欲聋。

绕过茅屋的墙角,凌峰看到了!

在陡峭的土崖下方,一处被几丛茂密枯芦苇遮掩的、小小的避风水湾里,系着一条……极其简陋的乌篷小船!船身狭小破旧,船篷也漏着雨,在汹涌的河水中剧烈地起伏摇晃,仿佛随时会被浪头打翻、吞噬!

这就是他们的生路?!一条在黄河怒涛中如同树叶般的小船?!

“快……快上去!” 阿沅松开凌峰,用尽力气解开拴在岸边木桩上的、浸满水的麻绳,小小的身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凌峰看着眼前这条在浊浪中疯狂颠簸的破船,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在风雨中飘摇的、透出微弱灯光的破败茅屋。屋内,是身中剧毒、生死未卜、用命为他们争取时间的张伯!

一股混杂着悲怆、愧疚和绝地求生的冰冷意志,再次从凌峰残破的身体深处涌起!

走!必须走!活下去!带着阿沅活下去!然后……回来!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腿,在阿沅的帮助下,如同濒死的野兽般,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那条剧烈摇晃的、冰冷湿滑的乌篷小船!

“砰!” 身体重重砸在船板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坐稳!抓紧!” 阿沅带着哭腔大喊,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小船推出了避风水湾!同时,她自己也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儿,纵身跃上了船尾!

失去了岸边的束缚,小船瞬间被汹涌的黄河激流裹挟!如同一片被卷入漩涡的落叶,疯狂地旋转、颠簸、抛起,又重重砸落!冰冷的河水疯狂地灌入船舱!

“啊——!” 阿沅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小小的身体死死抓住船舷,才没有被甩出去!

凌峰趴在冰冷的船板上,身体随着船身剧烈地颠簸起伏,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颠出来。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风雨撕裂的破旧船篷缝隙,望向岸边。

在瓢泼大雨和浓重的夜色中,那间破败的茅屋,如同一个模糊的黑点,在视野中迅速远去、缩小。屋前,似乎有几个模糊的黑影在晃动……影阁的人……己经到了!

“爷爷——!” 阿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黄河震耳欲聋的咆哮和狂暴的风雨声彻底吞没!

小船在翻腾的浊浪中,如同一只脆弱的纸鸢,被无情的命运洪流裹挟着,冲向更加黑暗、更加凶险的下游!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黄河怒涛,还是宇文拓所指的、通往瓦岗的渺茫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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