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己无多少时日可活,接下来时光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唐晨虚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他深深地看着波塞西,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眷恋、深沉的愧疚和一种即将解脱的疲惫。百年的邪念侵蚀,强行压榨潜力维持杀戮之王形态,早己将他这副曾经冠绝大陆的躯体彻底掏空、透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罗刹邪念被净化,支撑他“活着”的那股扭曲力量也随之消散,留下的只有千疮百孔、行将崩溃的残躯。
“什……什么?!”波塞西如遭雷击,海蓝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重逢的喜悦。她紧紧抓着唐晨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填补他流逝的生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颤抖:“不!晨!你说什么胡话!你刚刚回来!我们才刚刚……凤凰!对了!凤凰神力!”她猛地抬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充满绝望与祈求地看向林轩姚:“林轩姚!快!凤凰神力蕴含无尽生机!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林轩姚的心猛地揪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凝神,调动体内刚刚融合的凤凰神力。他一步上前,眉心的凤凰印记爆发出璀璨神光,右手掌心瞬间凝聚出一团纯净温和、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的绯红火焰——凤凰涅槃真炎!这火焰带着初生朝阳般的温暖与希望,被他小心翼翼地、轻柔无比地按向唐晨的心口。
然而,就在那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凤凰真炎即将触碰到唐晨胸膛的刹那——
“呃……噗——!”
唐晨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死死抓住波塞西的手骤然失力,松脱开来。一口粘稠得如同黑色沥青、散发着浓郁死气与污秽气息的淤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这淤血并非鲜红,而是极致的暗红发黑,仿佛凝聚了他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罗刹邪毒与腐朽的生命力!
这口淤血喷出的瞬间,唐晨身上那刚刚因为波塞西的呼唤和林轩姚的靠近而勉强凝聚起的一丝微弱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泡,骤然断绝!
他弓起的身体重重砸回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饱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睛,瞳孔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同熄灭的星辰,只余下一片空洞的死寂。脸上那痛苦、挣扎、愧疚的表情凝固了,最终化为一种令人心碎的、仿佛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平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波塞西脸上的惊恐、绝望、祈求,如同被冻结的冰雕,僵在了脸上。她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唐晨最后一丝微弱的体温。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唐晨那张失去所有生机的脸上,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光线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张苍白、平静、死寂的脸。
“不……不……”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又像是想确认什么,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向唐晨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彻骨的、毫无生机的冰冷。
“晨……?”波塞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破音,充满了疯狂的否认,“晨!你醒醒!别吓我!你看看我!我是西子啊!”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仪态,整个人扑倒在唐晨冰冷的身体上,用力摇晃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刚刚回来的人唤醒。
“你刚刚才回来!你才跟我说了对不起!你怎么能……怎么能……”她的声音被巨大的悲痛撕裂,变成了不成调的呜咽,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唐晨胸前的衣襟。“骗子!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会回来的……百年啊……我等你百年……就等来这一眼吗?!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崩塌的杀戮之都废墟上空回荡,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和痛楚。百年的等待,煎熬的思念,重逢刹那的狂喜,瞬间被这冰冷的死亡碾得粉碎!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巨大落差,足以摧毁任何坚强的灵魂。
林轩姚的手僵在半空中,掌心那团温暖神圣的凤凰真炎还在微微跳动,却再也无法找到它的目标。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波塞西如同失去伴侣的孤雁般悲鸣,看着地上唐晨那失去所有生机的躯体。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