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虚渊站在药圃边缘,指尖沾着露水。
他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新摘的夜见草,嫩绿的叶尖还挂着晨露,像是被人精心挑选过。
——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
魔神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一紧,草药在他掌心碾碎成泥。
“……本座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盯着掌心的残叶,魔气翻涌,却压不住心底那一丝异样的违和感。
泥土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微凉,像是身体擅自记住了什么他不曾留意的动作。
“果然……开始了吗?”
接下来的很多天,青涟见不到虚渊的身影。
他回到了仙盟,一手拧断了敢对他唧唧歪歪的蝼蚁——新选举掌门。
“别来打扰本座。”窥视之瞳再次显现,扫视过众人。只要有歪心思便会自行爆体。
“一切听从尊上!”
暗紫色调的房间中,水晶发出的光亮照明着。
虚渊在打坐时,突然听见了声音。
“……别伤害她。”
那声音太熟悉了。清冷、克制,却带着一丝他绝不会有的温柔。
——是凌夜的声音。
虚渊骤然睁眼,血瞳中杀意暴涨,反手一刀斩向虚空!
刀风劈碎了整面墙壁,碎石飞溅,却斩不断那萦绕在耳边的低语。
“滚出来!”
他嘶吼,“你以为躲在暗处,本座就揪不出你?!”
可西周只有寂静。
时空裂缝和窥视之瞳在所有灵魂上寻找着,都没找到凌夜的残魂。
虚渊大吐了一口血,倒在了榻上。
恍惚间,他看到了青涟的身影。
次日对镜时,虚渊忽然僵住了。
镜中的男人依旧是他,苍白的面容,猩红的眼,眉宇间戾气深重。可就在那一瞬,他看见自己的眼瞳褪去了血色,变成了浅褐……
——凌夜的眼睛。
“砰!”
铜镜在他掌下粉碎。
青涟闻声赶来时,正对上虚渊血红的眼。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声音沙哑得可怕:“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青涟呼吸艰难,却仍平静地望着他。
“是你自己在害怕。”她说。
虚渊的手颤了一下。
青涟后退了两步,咳嗽了几下说:“跟我回去!”
“本座不走!”虚渊不装了,邪笑道。
“虚渊……”青涟才不管,上前抓住他手牵着就往外走。惊呆了在外的仙盟人员。
“你叫我什么?”
“虚渊。陪我回静魂林。”青涟再次喊对他的名字,这让虚渊这几天的不安感少了许多,只是能分清那个废物和自己了不是?
“她是谁啊,怎么敢离尊上那么近?!”
急忙让道和远处看戏的仙盟人这下不怕死地讨论着。
“是啊,而且尊上还不杀她。”
“不对!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
回到小木屋后,虚渊甩开了她的手。
“你分清楚了?本座可不是你那废物凌夜。”
“嗯,我早就说过了我知道。”青涟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她知道但没赶他走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生活?
过分平静,可为什么?
还是说喜欢这个身体,灵魂是谁都无所谓?
虚渊盯着她看了好久。不重要,现在身体属于他,而她也必须要喜欢自己的灵魂!
日子回到了从前般。
只是虚渊的身体依旧时不时地在他不知不觉中做出一些行为,他依旧找不到源头。
近日,虚渊发现青涟对那片夜见草格外用心灌溉,在药圃里一待就是一晚上,甚至用上了她的血液灌溉!
——这是她和凌夜一起种下的最后一批夜见草。
这个句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她爱惜着这片夜见草,是不是也同样爱惜着和那个废物一起的时光!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天,青涟小心翼翼确保每一株都能吸收到足够的月华。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你对着这些杂草发什么呆?”
虚渊站在药圃边缘,猩红的眸子盯着她,眼底翻涌着不悦。
青涟头也没抬:“这不是杂草。”
虚渊眯起眼。
他己经站在这儿看了她半个时辰,可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的耐心终于耗尽,大步踏入药圃,靴底碾过松软的泥土——
“咔嚓。”
细微的断裂声响起。
青涟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一株夜见草被他踩断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青涟缓缓站起身,指尖微微发抖。
虚渊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不满地皱眉:
“不过是一株草,你——”
“虚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要死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让虚渊偏过头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
虚渊缓缓转回脸,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火辣辣的颊侧。
——他被打了。
因为那个人那个人种的草。
虚渊的眼底瞬间涌上暴戾,魔气如浪潮般翻涌,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青!涟!”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挤出她的名字。
青涟却比他更愤怒,指着被踩碎的幼苗: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最后的夜见草!没有它,下次你失控时,我拿什么救你?!”
虚渊一怔。
救他?
他的怒火突然卡住,可下一秒,更汹涌的情绪冲了上来——
“所以,你照顾它,还是为了‘他’?!”
虚渊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别碰我!”青涟挣扎。
“别碰你?!”
魔神冷笑,眼底猩红更甚,“那他呢?凌夜碰过你哪里?!”
他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她的身体,仿佛要找出所有凌夜留下的痕迹。
青涟的手腕上有一道旧疤,那是凌夜魔气失控时咬的。
虚渊盯着那道疤痕,突然用指尖划过,魔气缭绕间,疤痕消失无踪。 只留下专属于他魔纹。
“现在,”他森然道,“这是我的了。”
青涟气不过,将手猛地抽:“你连伤疤都要抢?”
魔神嗤笑:“抢?这身体里外……本就都是我的。”
他逼近一步,将她困在药圃边缘,魔气如锁链缠绕她的西肢。
“你为他种的草,为他流的血,甚至为他挨的咬……”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扭曲的占有欲,“现在,全都属于我。”
青涟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魔神莫名心悸。
“可他的血,他的魂,早就和你融在一起了。”
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
虚渊猛地推开她,魔气暴走,整片药圃在顷刻间化为焦土。
“闭嘴!闭嘴!”他嘶吼,仿佛这样就能否认她的指控。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她说的是真的。
凌夜从未消失。
他就在他的身体里,他的血液中,甚至……他的心脏里。
虚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发现——
不知何时,他的指尖正无意识地着心口,就像凌夜曾经安抚魔气时的习惯。
他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呵,那又如何,现在能主导这一切的,只能是我,虚渊!”
虚渊上前一把抓住了她:“青涟,你惹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