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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薇薇，苏晓慧。
那两张还算熟悉的面孔，此刻只像两粒无关紧要的尘埃，落入林阳漠然的视野。
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孙昑宇的身后，林阳并不关心。
前世的羁绊，早己被七百年的狱火烧成了灰烬。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复仇的恶鬼。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穿着纯白西装，仿佛立于世界之巅的身影。
孙昑宇走到了演讲台前，对着无数镜头，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他谈论着万都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他描绘着星寰集团将如何带领这座城市走出阴霾，重建秩序，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剂精心调配的强心针，注入台下数万观众的心里。
狂热的崇拜，在人群中蔓延。
希望，被他用语言重新定义，然后高价售卖给了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们。
林阳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场由他最大的仇人亲手导演的，盛大而虚伪的演出。
那个站在一旁的女记者，早己忘记了林阳的存在，她和其他人一样，举着相机，脸上带着被感动的狂热，试图捕捉孙昑宇每一个完美的瞬间。
很快，孙昑宇的演讲在最完美的节点收尾。
他朝着台下微微颔首，嘴角挂着程序设定般的弧度，分毫不差。
掌声再次如山呼海啸般涌来。
主持人适时地上前，用一种被激情浸透的声音宣布，激动人心的记者提问环节，现在开始。
“为了保证公平，也为了让更多朋友能参与进来，我们将采用现场电脑随机抽号的方式，决定提问资格！”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座位号开始疯狂滚动，像一场数字的风暴。
现场的气氛，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所有记者都握紧了手中的设备，伸长了脖子，期待着那个幸运数字的诞生。
很快，第一个号码被锁定。
“A区，13排，07座！恭喜‘万都日报’的记者朋友！”
一名中年男人兴奋地站起来，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意气风发地走上了主席台。
他提出的问题，温和而充满了赞美。
第二个号码很快出现。
“C区，05排，22座！是‘星寰财经’的朋友，恭喜！”
又是一个大台的记者，提出的问题更像是在为星寰的计划做补充说明。
连续三名被抽中的，全都是主流媒体中与星寰关系密切的记者。
台下一些敏锐的同行，己经从最初的激动，变成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这哪里是随机。
这分明是一场早就写好了剧本的问答。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数字再次停止滚动。
一个新的，极其陌生的座位号，被冰冷的电子光芒锁定。
F区，88排，44座。
全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会场最偏僻，最阴暗的那个角落望去。
聚光灯猛地打了过去，却只照亮了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主持人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专业的笑容。
“看来这位朋友暂时离开了座位，那么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那个空座位的旁边，缓缓站了起来。
宽大的兜帽，遮蔽了所有的光。
全场的议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消失。
数万道目光，混杂着惊愕，好奇，与不解，齐刷刷地汇聚到那个突兀的身影上。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觉得这个人可能不是记者，甚至不该出现在这里，正想开口宣布这次抽签作废。
但是，那个黑袍人己经动了。
他没有等待任何人的许可。
也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注视。
他只是迈开脚步，穿过寂静的人群，朝着那片被灯光照得雪亮的主席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那个年轻的女记者，就站在过道旁。
她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又离舞台越来越近，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握着话筒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句“会有一场足够让你们满意的大新闻”，如同魔咒，在她耳边疯狂回响。
全场死寂。
那道黑色的身影，像一道移动的深渊，吞噬着所经之处所有的光与声音。
他的脚步很慢。
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心脏的鼓点上。
没有安保上前阻拦。
主席台上的孙昑宇，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完美的微笑，只是那双精密如AI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向下按压的动作。
原本己经绷紧肌肉，准备冲出去的安保人员，瞬间松弛下来，重新隐入阴影。
主持人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手中的话筒几乎要被他捏变形。
他从业十几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但他毕竟是星寰的御用主持，职业素养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应对方案。
然而，林阳己经走上了台阶。
他走到了那一排为提问记者准备的席位前，在一众衣着光鲜的同行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随意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了下去。
那身宽大的黑袍，让他与周围精致的环境格格不入。
像是一幅完美的油画上，被泼了一滩洗不掉的浓墨。
整个会场，因为他这个简单的动作，陷入了更加诡异的寂静。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
闪光灯此起彼伏，却无法照亮他兜帽下的那片阴影。
孙昑宇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林阳身上。
他觉得这很有趣。
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不按剧本来的疯子。
他甚至主动为这个疯子，搭好了舞台。
“看来这位朋友，对我们的重建计划，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孙昑宇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打破了沉默。
“不过，请允许我们，先按照流程，回答完其他媒体朋友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