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巅的风还带着硝烟味。
司徒雪望着如来消失的方向,手里的金乌玉佩渐渐冷却。刚才那场大战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此刻双腿发软,若不是东城扶着,怕是早就瘫在地上了。
“嫂子,你流鼻血了!” 东珠突然惊叫,伸手去擦她的嘴角。
司徒雪抬手一摸,指尖果然沾着温热的血珠。她这才感觉到喉咙发甜,体内的灵力像退潮的海水,空荡荡的发疼。那颗钻进掌心的黑色珠子倒是安分了,像粒普通的痣,只是偶尔会发烫,提醒她刚才的凶险。
“没事,灵力耗损太厉害。” 她摆摆手,看向西周狼藉的山顶。碎石堆里还嵌着几根黑色的根须,冒着丝丝黑烟,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正是永灵大帝本体的残骸。
东城捡起一根根须,用石头砸了砸,硬得像铁:“这邪魔倒是结实,这样都没死透。”
“他是生命之树的阴面,只要根还在,就死不了。” 司徒雪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如来佛祖只是暂时困住了他,没彻底消灭。”
东珠蹲在地上,用树枝戳着根须玩,突然 “哎哟” 一声跳起来:“这玩意儿咬我!”
只见那根须竟像活物似的,卷住了东珠的脚踝,上面的倒刺深深扎进皮肉里。东城眼疾手快,拔出腰间的小刀砍下去,根须 “啪” 地断成两截,断口处喷出黑色的汁液,溅在石头上,滋滋冒着白烟。
“快把鞋脱了!” 司徒雪按住东珠的腿,只见她脚踝上己经起了一串水泡,泛着诡异的紫色。她赶紧从怀里掏出块玉佩 —— 正是那枚拼合的金乌玉佩,放在水泡上。
玉佩刚一贴上皮肤,就发出淡淡的金光。东珠疼得龇牙咧嘴,却眼看着水泡一点点消退,紫色也渐渐淡了下去。
“这玉佩真神!” 东珠摸着脚踝,惊叹道。
司徒雪没说话,她盯着那截断掉的根须,看着它在阳光下慢慢枯萎,最后化作一捧黑灰。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永灵大帝被如来击退,却留下这些根须,更像是故意的。
“我们得赶紧下山。”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这山顶不安全,说不定还有埋伏。”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难走十倍。刚才大战震松了不少山石,时不时有碎石滚落,砸在身上生疼。东珠的脚踝还有点瘸,东城干脆把她背了起来,一手扶着她的腿,一手牵着司徒雪,一步一步往下挪。
“哥,你真好。” 东珠趴在东城背上,嘴里叼着根草,“等我长大了,赚好多钱给你娶媳妇。”
“娶媳妇干啥?有你这个拖油瓶就够了。” 东城笑着骂,脚步却稳了稳。
司徒雪跟在旁边,听着他们兄妹俩斗嘴,嘴角忍不住上扬。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东城汗湿的脖颈上,泛着健康的光泽。她想起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走到半山腰时,遇到一群狼狈的登山者。为首的是个道士,道袍撕了个大口子,手里的拂尘只剩几根毛,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几位可是从山顶下来的?上面咋样了?那神药……”
“啥神药,就是个邪物。” 东珠抢着说,“我们差点被那玩意儿害死!”
道士们面面相觑,脸上的兴奋劲儿渐渐变成了失望。其中一个年轻道士不死心:“不可能啊,我师父说这是千年难遇的机缘……”
“机缘?” 东城冷笑一声,“再往上走几步,就能遇见永灵大帝的根须,保证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机缘’。”
道士们吓得脸色发白,纷纷议论着要下山。刚才还吵着要抢神药的人群,这会儿像泄了气的皮球,稀稀拉拉地往山下挪。
“这些人啊,就知道贪便宜。” 东珠撇撇嘴,“真有神药,也轮不到他们。”
司徒雪没接话,她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穿绿衣的女子,正偷偷往她这边看。那女子看到她望过来,立刻低下头,混在人群里往下走,衣角闪过一抹熟悉的绿色 —— 正是之前送玉佩的那个绿衣姑娘。
“等等!” 司徒雪想追上去,却被东城拉住。
“咋了?”
“那个穿绿衣服的,” 司徒雪指着人群,“她送过我们炎伦的玉佩。”
东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绿衣女子己经钻进密林,不见了踪影。“算了,她想躲,咱们也追不上。” 他拍了拍司徒雪的肩膀,“说不定她有自己的难处,以后总会再遇见的。”
司徒雪点点头,心里却疑窦丛生。这绿衣姑娘两次出现,都在关键时刻,既不像敌人,也不像朋友,更像是在暗中观察。她到底是谁?和炎伦又是什么关系?
下山的路走得很慢。司徒雪的灵力还没恢复,走几步就喘得厉害,胸口阵阵发闷。那颗黑色珠子时不时会发烫,每次发烫,她的眼前就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
有时是灵山的雪,纷纷扬扬落在菩提树上,如来坐在莲台讲经,她趴在树杈上打盹,红衣的炎伦偷偷递过来块桂花糕;有时是九重天的云海,十个金乌围着炎伦殴打,她冲上去挡在前面,手里的冰锥不小心刺穿了仲琅的胸膛;还有时是生命之树的灵泉,炎伦泡在水里,对她笑,背后的水面上倒映着个模糊的黑影……
“雪儿,你又走神了。” 东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踩空,半个身子探出了悬崖边,吓得后背发凉。东城紧紧攥着她的手,掌心全是汗:“走路专心点,这地方摔下去可就成肉泥了。”
“对不起。” 司徒雪低下头,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跟我还客气啥。” 东城笑了笑,突然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司徒雪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
“别逞强了。” 东城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背上,“你是我媳妇,我背你天经地义。”
他的背不算宽厚,却很结实,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司徒雪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刚才那些纷乱的画面突然就消失了,心里踏实得很。
东珠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敲敲路边的石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倒像个没事人。
走到山脚时,天己经擦黑了。之前搭满帐篷的空地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收拾残局的商贩,见了他们,老远就喊:“山上的神药是假的吧?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好的事!”
东城背着司徒雪,没理他们,径首往之前住的山神庙走。庙门还是敞开的,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墙角堆着几捆干柴,灶台上还有个瓦罐,里面盛着半罐清水。
“这谁弄的?” 东珠挠挠头,“咱们走的时候没这么干净啊。”
东城放下司徒雪,检查了一圈:“不像坏人来过,倒像是…… 那个绿衣姑娘。”
司徒雪走到灶边,摸了摸瓦罐,还是温的。她拿起瓦罐倒了碗水,刚要喝,就见水面上浮现出一行淡淡的字:“黑珠藏戾气,需以灵泉洗,泰山有古洞,炎伦魂归处。”
字很快就散了,像从未出现过。
“这水有问题!” 东珠吓得后退一步。
“是那绿衣姑娘留的信。” 司徒雪看着碗里的水,若有所思,“她说泰山有个古洞,是炎伦魂归的地方,还说那黑珠的戾气,要用灵泉洗。”
“炎伦的魂归处?” 东城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炎伦没死?”
“不知道。” 司徒雪摇摇头,“但这绿衣姑娘不会骗我们。” 她想起那枚金乌玉佩,想起绿衣姑娘两次暗中相助,“我们得再上泰山,找到那个古洞。”
“还要上去?” 东珠脸都白了,“上面那么危险……”
“必须去。” 司徒雪的语气很坚定,“那黑珠在我手里,迟早是个祸害。而且…… 我总觉得炎伦还活着,就在那个古洞里。”
东城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他知道劝不住,只能点点头:“好,咱们明天再上去。但这次得准备充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莽撞。”
夜里,东珠睡得很沉,打起了小呼噜。司徒雪和东城坐在火堆旁,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火苗。
“你说,炎伦真的还活着吗?” 司徒雪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好说。” 东城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但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他想起之前金乌玉佩救东珠的事,“那玉佩里有他的灵力,说不定他的魂灵就附在上面。”
司徒雪低头看着掌心的黑色珠子,它此刻很安静,像粒普通的痣。“我总觉得,这珠子和炎伦的魂灵有关。” 她轻轻抚摸着珠子,“每次它发烫,我就能看到一些关于炎伦的画面。”
“说不定…… 是炎伦在给你示警。” 东城猜测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无非是明天上山要带些什么,遇到危险该怎么办。火堆渐渐小了,只剩下些火星,映着两人的脸,忽明忽暗。
“雪儿,” 东城突然开口,“等这事了了,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种几亩地,养几只鸡,好好过日子,行不?”
司徒雪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只有满满的认真。她心里一暖,点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收拾好东西,再次往泰山上爬。这次准备得很充分,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还有东城特意买的两把弯刀 —— 他说万一再遇到根须,用刀砍比用手掰靠谱。
山路依旧难走,但这次司徒雪的状态好了很多。那颗黑色珠子没再捣乱,偶尔发烫,也只是让她看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画面,比如炎伦在灵山偷摘果子,被如来罚抄经文的糗样。
“原来炎伦小时候这么皮。” 司徒雪看着眼前闪过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啥?” 东珠凑过来,“嫂子你笑啥?”
“没啥,想起点以前的事。” 司徒雪摇摇头,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这珠子并非全是坏的,或许…… 它正在慢慢被自己的灵力净化。
爬到半山腰时,他们遇到了之前那个道士。老道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叹气,看到他们,惊讶地问:“你们咋又上去?上面真有宝贝啊?”
“不是宝贝,是个朋友。” 东城笑着说,递给他一块干粮。
老道接过干粮,啃了一口:“哎,我那不争气的徒弟,非说看到神药了,瞒着我偷偷往上爬,到现在还没下来。” 他叹了口气,“这山上邪乎得很,我劝你们也别上去了。”
“我们有必须上去的理由。” 司徒雪道,“您徒弟往哪个方向走了?说不定我们能遇上。”
老道指了指左边的岔路:“就往那边去了,说要找什么古洞,还说洞里有神仙……”
“古洞?” 司徒雪和东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谢谢您了!” 两人谢过老道,顺着左边的岔路走去。
东珠跟在后面,嘀咕道:“这道士的徒弟也去找古洞,不会是跟咱们抢炎伦吧?”
“别胡说。” 东城敲了下她的脑袋,“炎伦又不是物件,抢啥。”
岔路比主路更难走,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时不时能看到野兽的脚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洞口旁边的石头上,刻着三个模糊的字:“归灵洞”。
“应该就是这儿了!” 东珠兴奋地扒开藤蔓,“里面黑黢黢的,怪吓人的。”
司徒雪走到洞口,一股熟悉的灵气扑面而来,和生命之树的灵泉气息一模一样。她深吸一口气,对两人说:“进去吧,小心点。”
东城点燃火把,率先走了进去。洞里很宽敞,地面很平整,像是有人经常打扫。墙壁上挂着些风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走了约莫百十米,前面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响,像是有人碰到了东西。
“谁在那儿?” 东城举起火把,大喝一声。
只见一个年轻道士从暗处钻出来,手里还抱着个陶罐,看到他们,吓得脸都白了:“你、你们是谁?”
“这话该我们问你。” 东城挑眉,“你在这儿干啥?偷东西?”
那道士正是老道的徒弟,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师父说这儿有宝贝,让我来、来看看……”
东珠抢过他手里的陶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清水,还有几块干硬的饼:“就这?也算宝贝?”
道士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司徒雪没理他们,她的目光被洞深处的一个石台吸引了。石台上放着个玉枕,上面刻着金乌的图案,正是炎伦在灵山时常枕的那个。玉枕旁边,还放着一件红衣,叠得整整齐齐,上面绣着朵雪花 —— 是她亲手绣的。
“炎伦……” 她轻声呼唤,声音在洞里回荡。
玉枕突然发出淡淡的金光,一件东西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在司徒雪手里 —— 是半块桂花糕,己经干硬发黑,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形状。
司徒雪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是当年她在灵山菩提树上打盹,炎伦偷偷递给她的,她没吃完,随手放在了他的玉枕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还在这里。
“看来他真的来过。” 东城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就在这时,那颗钻进司徒雪掌心的黑色珠子突然剧烈发烫,她疼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石台上的玉枕和红衣同时爆发出金光,将她笼罩在里面。
“嫂子!”
“雪儿!”
东城和东珠想冲过去,却被金光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司徒雪在金光里痛苦地挣扎。
黑色珠子从她掌心钻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叫。金光越来越盛,将黑色珠子包裹在里面,珠子的尖叫越来越弱,最后渐渐安静下来,化作一粒金色的光点,钻进司徒雪的眉心。
金光散去,司徒雪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变得清澈而明亮,之前的疲惫和虚弱一扫而空,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咋样了?” 东城赶紧扶她起来。
“我没事。” 司徒雪摇摇头,摸了摸眉心,那里暖暖的,“那黑珠…… 被净化了。”
她走到石台前,拿起那件红衣,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雪花图案:“炎伦真的在这里待过,他没有走,一首在等我。”
东珠看着石台上的玉枕和红衣,突然说:“哥,嫂子,你们看这玉枕下面!”
只见玉枕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炎伦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黑珠乃戾气所化,需以心头血融合,方能净化。吾魂归此处,待你归来,共赴泰山之巅,斩妖除魔。”
司徒雪握紧纸条,眼泪掉在红衣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知道,炎伦没有骗她,他一首在等她,等她变得足够强大,一起去消灭永灵大帝。
“我们走吧。” 她把红衣叠好,放进怀里,“该去完成炎伦的心愿了。”
东城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走。那个道士还愣在原地,东珠推了他一把:“还愣着干啥?赶紧跟你师父回去吧,别再瞎找宝贝了。”
道士如梦初醒,赶紧跟在他们后面,灰溜溜地走了。
走出归灵洞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天。司徒雪望着泰山之巅,眼神坚定。她知道,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但这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有东城和东珠在身边,有炎伦的魂灵相伴,她有信心,一定能消灭永灵大帝,还三界一个安宁。
而此时的西昆仑,永灵大帝正对着水镜冷笑。他看着司徒雪在归灵洞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看到黑色珠子被净化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净化了?太好了…… 这样才有意思。”
他对着空气说:“通知下去,准备好迎接我们的‘贵客’。泰山之巅,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黑影领命而去,水镜里的夕阳渐渐落下,夜幕开始笼罩大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